“本官知道了,速速将人叫至前厅,去吧。”
同水乡韩家村,即是韩烈的老家,是得见上一面。
刁珣放下手里的毛笔,皱了皱眉,拂袖冷哼了一声,这些长着狗眼之人,现在已经如此的明目张胆。
一个小小的衙役,竟然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当真是觉得,自己这知县干不长久,要灰溜溜滚蛋了。
刁珣拿起书桌上写满字的白纸,放在油灯上点燃,直至化为灰烬。
他左右看了眼,愈发觉得这个衙署已经是千疮百孔,没有丝毫安全可言,行事还得谨慎一点。
穿过堂厅,只见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头站在前厅,衣着较之普通老百姓,要好上不少,稍有些畏缩的模样。
发觉有人出来,老头急趋上前,行了个礼。
“小老儿韩柏,拜见父母官。”
“何事?”
刁珣面色严肃,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看也不看老头一眼。
这做官,不同的环境,应对方式自然不一样,此刻装腔作势,便是最快捷的办法,省得套近乎,磨磨蹭蹭说不到重点。
果然,老头战战兢兢的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韩烈之母......李氏......以为儿子要判斩首,今日早晨......已经在家里悬梁自尽。”
刁珣闻言稍愣,随即摆了摆手,颇有些意兴阑珊。
“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就是一县父母官的权势,动辄便能让治下百姓家破人亡。
韩柏自不敢多言,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噗!”
等韩柏走远,刁珣猛的吐出一口茶叶。
连茶都是冷的!
欺人太甚。
“韩柏,韩烈.......”
“韩......”
这大概是一个宗族的,特来报信,估摸着还是有点想法。
刁珣的手指不停敲击在桌面之上,片刻后,打算去牢里看一眼本案的嫌犯,韩烈。
刚出得前厅,却是遇见了满脸带笑,心情看起来不错的吉水县尉,黎德魁。
此人四十来岁,面容黢黑,身材矮小,但手脚却很粗壮,官服穿在其身,总感觉有些异样。
“县尊,这是去往哪里?”
“左右无事,四处逛逛。”
刁珣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这不是怕没了机会么?”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
黎德魁抚须大笑,旋即收敛起表情,说道:“刁知县说笑了,既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扰县尊雅兴。”
刁珣微微颔首,没有接话,心里蓦然升起一丝清晰的想法。
这盗匪之事,八成和这个黑县尉,有着联系。
前段时间,两人只要一见面,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催促着自己将韩烈奸杀的案卷上报到州里转提刑司,核定斩首之刑。
县尉,主管当地训练弓手,缉拿盗匪一事,但,刑狱判案,却是由知县一言而决,外人根本无法插手。
越级上疏,更是无稽之谈。
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宋朝同样在乎这个。
今天见面,对方却是提也不提这件事.......刁珣很容易就将之联系到昨夜盗匪破门之事,兴许是想着自己走了,中间浑水摸鱼,将此事做成铁案。
而自己刚刚语言里面的暗示,就是敲山震虎。
得意之下,果然露出点马脚。
笑的这么高兴......
缉拿盗匪,哼,现在,怕不是盗匪官员成了一家子。
刁珣这般想着,觉得逻辑上倒也算合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对方昨夜不一刀把自己砍了,万事皆休。
主政一方的官员被人谋杀,无异于杀官造反,会面对整个统治机器的强烈反应,知县以下的官员,都没有好果子吃,调查后清理一遍,极为有可能,甚至是知州,都大概率遭人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