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声如雷,震荡于大殿之内,久久不绝。
王统偷偷打量龙椅上的宇文邕,颇受震撼,怪不得这么多人想当皇帝。
宦官何泉尖着嗓子喊:“奏事!”
此时,柱国平高公侯龙恩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大冢宰尚未临朝,不可开朝,请皇上稍待,待得大冢宰临朝之时,臣等即可参奏议政。”
此言一出,王统本以为百官定会议论纷纷,可大殿之上却安静得诡异,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侯龙恩说的在理。
大冢宰不在,说了也白说。
宇文邕面色不改,朗声道:“平高公所言甚是,大冢宰都督中外诸军事,诸事议定不能没有大冢宰,等!”
这一等竟等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有一些年老文官有些站不住时,才终于听到殿前的宦官通报。
“大冢宰到!”
王统往殿外看去。
宇文护竟坐着车舆直至殿前石阶下,不急不缓地登上殿前石阶,跨入大殿。
两侧百官齐齐转身行揖礼。
“恭迎大冢宰!”
宇文护缓缓走至陛前,却未行礼。
“皇上,老臣身体抱恙,来迟了。”
宇文邕不仅不恼,反而从龙椅走下陛,竟向大冢宰执起了晚辈礼。
宇文护微微诧异。
“大冢宰毋须介怀,您是国之基石,您的身体最重要,没有您,就没有北周。刺杀之事,绝不能就此就算,一定要继续严查,杜绝漏网之鱼,以绝后患。”
宇文邕的举动,还有说的这几句话,让宇文护心中本来因刺杀事件提起的戒心,又再放了下来。
“皇上能有此心,不枉我一片苦心。”宇文护道:“突厥已经答应联姻,只要封阿史那燕都之女为皇后,两国即可结为永世同好,共同进退。”
宇文邕的脸却僵住了。
他并不想宇文护伐齐建功,因为宇文护现在缺的就是军功威望,他更不想立突厥的阿史那为后,他想立的是懂他爱他护他的李娥姿。
“怎么?皇上不愿?”
宇文邕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兄长,立后之事,不若先告知皇太后,由兄长和皇太后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何如?”
宇文护见他说得情切在理,点了点头。
再之后,百官奏事,宇文邕凡事皆先问宇文护,并由宇文护代为决断,无一例外。
王统感慨,无怪乎宇文护会对宇文邕放松警惕,实在是宇文邕太能忍,也太能演了。
朝会结束后,宇文邕摆驾宣室殿,王统则卸甲出宫,获得了五日的沐休之暇。
王统没有马上回质府,而是去了西市,此时西市已近收市,却依旧人头涌涌,十分热闹。
王统费了不少劲才买到想要牛腿骨、猪鬃毛,回到府里便一头扎进了厨房。
“王郎什么时候回来的?呀,煮的牛骨吗?好香啊!”柳敬言的贴身婢女青兰第一时间发现了王统,随后便引来了窦苟陈苓和不少府上婢女的围观。
因为上次做的汤圆,大家认为王统现在是府里最出色的厨子。
“别光是看,搭把手,苟,拿这猪鬃去泡一泡。”
窦苟的心思全在釜中,拿着长勺在釜中捞那牛骨,“咦?怎么光见骨不见肉?”
王统把猪鬃塞他手里,“就想着吃,快干活,对了,甘酿哪儿去了?”
“甘小娘子在西市呢,她的医馆快开张了。”
“她动作倒是快。”
斧中汤水刚沸,王统便将牛骨捞出洗净,将牛骨削成了十数根宽不足一寸,长约五六寸的薄片。
陈苓拿起一柄薄片看了看,狐疑的问:“不是弄吃的?”
王统摇头,递给陈苓一柄锥,“苓公,在这柄头上打十个孔,分两排。”
陈苓不明就里,只得跟着王统一起钻孔。
即便特意买了工具,但还是不趁手,损耗较多,最后完好的仅余四柄。
王统又让手巧的青兰将猪鬃对折,夹以细铜丝,一并植入孔中,细铜丝受力后,便将刷毛牢牢固定于孔洞之中。
看到成品,王统笑嘻嘻地将猪鬃用剪刀修剪整齐,用布包包好,塞入怀中。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这就完了?不是好吃的?
“你诓我们忙活了半日,这就想走?把东西交出来。”窦苟抓住想走的王统,往他怀里摸去。
王统推开窦苟摸过来的手,“诶,诶,这是你最不喜之物,你要来又有何用。”
“那你说这是何物。”
“牙刷。”
“牙刷?”
“嗯,牙刷,跟那齿木差不多。”
围观之人顿觉无趣,这年代,普通人对清洁口腔的确无甚兴趣。
不过,对皇家贵胄来说,这玩意可算是稀罕之物。
王统想着以后在宇文邕眼皮底下干活,总让老板看不顺眼可不好展开工作,所以便有了献牙刷的念头。
当然,也可以顺手送柳敬言一柄。
柳敬言爱干净,即便是冬日也坚持三日一浴,送牙刷再适合不过的了。
可自从上次之后,两人如今见面彼此都有些尴尬,柳敬言甚至故意躲着他。
王统已经在院里转了几圈,也没“巧遇”柳敬言,正踌躇间,甘酿回来了。
“听说你又弄了新鲜物事。”
王统掏出两柄,递给甘酿。
“这叫牙刷,积垢毁齿,用这牙刷辅以牙粉,可清洁口中积垢,唇齿留香。”
甘酿眼中一亮。
没有女子不爱美,此等物事甘酿自然喜欢。
“此处有两柄,你帮我转交一柄给王妃。”
甘酿心中喜悦硬生生一滞,一双杏眼幽怨地嗔了他一眼,还是伸手接过了牙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