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统大喜,“这不是牙膏嘛。”
“甘小娘真是聪慧。”柳敬言话说得漂亮,又不刻意,让甘酿听了如春风拂过一般。
柳敬言似乎已经从前日的低落情绪中恢复过来,活跃了不少,“王郎,前几日用过你做的牙刷后,我忽然有一个想法……”
说到这里,柳敬言有些犹豫,商贾乃贱业,也不知道王郎喜不喜,可她想了想,还是继续道:“平日里为了清洁牙齿,需要花去甚多心思,可是王郎做这牙刷,不仅清理得甚是整洁,还方便好用,或可……或可制来卖给长安城里那些贵人。”
“王妃真有商业头脑。”王统脱口而出,“诗里也常用唇红齿白、皓齿内鲜来形容美人,可见牙齿洁白是评判美丑重要标准,将牙刷拿去售卖,定可在长安的王公贵妇之中引起一股风潮。”
柳敬言、甘酿等人已经习惯王统的说话方式,皆是抿嘴而笑。
陈苓对此却并不看好。
“牛骨穿孔不易,耗时耗力,损耗极大,怕是不成规模。改用竹板,又不耐用,还极易被仿制。”
柳敬言却道:“仿制不可避免,但我们是首家,再和甘小娘秘制的牙膏成套售卖,便可早早打响名头,至于钻孔……我尚在江陵时,曾见过一种在玉石上钻孔的器具……我一时却想不起叫做什么了。”
“叫桯钻!”窦苟连声呼道:“我曾在孝里市里见到过,我这便去找一具回来。”
窦苟想到牙刷能卖钱,拔腿就往外跑。
“我也觉得此事可行,对大家都有利处。”王统道:“这样,王妃出本金在孝里市里盘个小作坊,生产牙刷牙膏,占利四成。小作坊由苟和岺公出面打理,占利两成,甘酿拿出了牙膏秘方,又提供了医馆作为售卖,占利三成。我啥也不干,占利一成,如何?”
柳敬言知道,王统是在帮她。
以她如今质人身份,是不便出面做这些事情的,可以后要想在长安城里体面的活下去,钱财之物不能光靠周国当权之人施舍,如能将牙刷之事做成,所得利钱便能由自己掌控。
如此,她便再也不用像在珵州时那般,要看刺史府脸色,看质府管家脸色,甚至有时还要看奴仆脸色,她再也不想像那样过活了。
盘个小作坊,所用银钱并不多,这个月春官府里送来的银钱加上姚察送来的财物,足够了。
对甘酿来说,分得几成利钱,她并不介意,她本就对钱财不甚看重,她看重的是王统想将此事做成,她恰好能帮上忙,那便足够了。
王统一个无心插柳之举,不想却整出来了一个小产业,即可分润,又能将这几人拧于一处,也是好事。
就在此时,府门外突然一片闹哄哭喊之声。
王统等人刚出府门,便发现对门一个宅院已燃起滔天大火,一股热浪烘烤得脸直发烫。
这个季节,干燥风大,宅院内房屋又全是木质结构,风一吹,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火势太大,光靠人力,这火是没办法救了,所幸起火的宅院与质府隔了一条街巷,火势并没蔓延过来。
到了夜里,对面的火渐渐熄了,陆续传来阵阵噫噫呜呜的哭声,估计是烧死人了。
第二日卯时,王统要进宫中当值,一早出门便看见对门已经被烧成一片灰烬,已经有人在里头搭设灵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王统没有停留,策马赶往未央宫上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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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宇文邕没去石渠阁。
庾信又在石渠阁闹事,宇文邕索性连王褒也没召来宣室殿,只一个人对着棋盘枯坐。
“今日当值宿卫将领是谁?”
宦官何泉回禀道:“回禀皇上,是左侍上士王统。”
宇文邕眉头微微蹙动,不再言语。
直至午膳后,王统终于找到机会,让何泉帮忙通报了一声。
“皇上,左侍上士王统求见,欲献上机巧之物。”
宇文护略微诧异,“宣。”
“是,皇上。”何泉躬身应答,随后转身朝殿外扯着尖嗓喊道:“宣,左侍上士王统,觐见~”
王统大步迈入大殿之内执礼,“臣王统,参见陛下。”
“嗯。”宇文邕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也没叫王统起身,头也不抬地问:“听说你有东西要献于我,是何物啊。”
王统躬身,双手呈上,“此物是牙刷,乃微臣亲手所做,用后可唇齿留香,预防齿疾。”
宇文邕终于将目光从棋盘上转向王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别人是献宝,你倒是有趣,献这牙刷让朕预防齿疾。”
何泉知道王统的东西激起了皇帝的兴趣,非常识相地从王统手上接过牙刷和牙膏,拿到宇文邕眼前。
宇文邕接过牙刷,细细观摩后又指着陶罐道:“这又是何物?”
“这是神医甘浚之之女甘酿调配的牙膏,搭配牙刷使用。”
“妙极妙极,虽然只是小小物事,却能解决不少人的难言之处,你能从生活细微处着手,定是一个心细之人,大冢宰没选错人啊!”
宇文邕哈哈大笑,最后话竟越说越重,王统心里暗呼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