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再等柳敬言回应,匆匆离去。
王统听到消息,赶到质府时发现前后门已被禁军守了个严严实实,有几个还是他在宿卫禁军中的下属。
为免有心之人看到,他只好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翻墙进了后院。
见柳敬言房中的灯还亮着,王统径直敲了敲门,却发觉门并没有锁,一推便开了。
柳敬言独自坐在胡凳上垂泪,说不出的萧索与落寞,见身后有人推门进来,也无丝毫反应。
“我都知道了。”
王统突然说话倒把柳敬言惊了一跳,硬生生把哭给吓停了。
“怎么是你,我以为是青兰呢。”柳敬言心中微恼,他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地看她的身体容貌,现在又肆无忌惮的进入她的闺房。
虽然自己常让他进来谈事,可这此他却直接推门进来了,这似乎有悖伦理……
也罢,恼归恼,心中却无法生出反感之心。
至少他会欣赏自己,关爱自己,这一年来,也只有他在为自己的事情奔走,甚至为了自己舍弃娇妻美妾,舍弃在北周唾手可得的权势。
所以,看到他突然出现,柳敬言先是被惊了一下,然后是微恼他不守礼教,到后面居然产生一丝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愉悦。
这种奇怪复杂的感受让她自己有些迷茫,可她却不愿深究。
王统解释道:“现在质府中里里外外都是尉迟纲派过来的禁军,我也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事权从急,你莫怪。”
柳敬言心道,同样是事权从急,两人间为何差别这么大?
可惜,这雄武俊伟的男人并不是自己郎君,自己也比他大了许多。
她叹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自己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柳敬言脸色微红,只得道:“此次可惜了,恐怕我与元秀今生再难以归家了。”
“莫气馁,还有机会。”
柳敬言喃喃道:“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陈国皇帝愿意为他的弟弟割地,可不见得愿意为了我和元秀再牺牲利益。”
“不靠他们。”王统道:“我会带你和元秀逃回去。”
柳敬言微微一怔,眼底的光微微一闪又逝。
“眼下别说长安城了,便是想出这质府的大门也是不易。”
“你放心。”王统道:“此事一过,质府不会永远有人把守,一切会恢复如常,届时我会想办法将你与元秀带出长安。”
柳敬言忽然觉得有些累,即便回去了又能怎样呢?还是如从前那般做个明事理识大体的王妃?
她转过身来,不自信地轻声道:“路途遥远,我们孤儿寡母,能逃过重重把守的关卡吗?”
王统看着她的眼睛道:“你须得信我,我会给你遮风挡雨的。”
柳敬言心中那一丝愉悦迅速弥漫开来,整个身子暖了起来,整个人也如花一般绽放开来,明媚起来。
“我会信你!”
王统得了柳敬言的回答,看了看窗外道:“我不宜久留,需得走了。”
临了,王统又怕柳敬言害怕回陈国路途艰险,有所退缩,回头又道:“你要多为元秀想想,元秀实不宜在长安质府久居。”
柳敬言颔首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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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王统拒绝赐妾后,宇文邕便疏远了王统,再也不与王统戏那象棋了,据庾信说,在皇帝面前,连带王字和统字的词也不许提。
可没过得几日,宇文邕便又再要求让王统亲自护卫,不离左右。
王统不知道宇文邕是不是演戏演疯了,还是棋瘾又犯了,总之王统对宇文邕飘忽不定的态度很疑惑,就像宇文邕也同样恼火王统左右摇摆的态度一般。
如此几日后,危机却突然来了。
宇文邕遇刺了,就在未央宫,就在宣室殿,就在王统刚刚离开宣室殿后不久,十数个蒙头蒙脸的黑衣人突破了层层设防的宿卫,堂而皇之出现在宣室殿中。
事情的最后是皇帝虽然无碍,可贼人一个没抓住。
龙颜大怒!
宿卫是保护皇帝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为何如此不堪用?还有那王统,为何擅离岗位?玩忽职守?
天子一怒,当晚便将王统下了狱。
王统心道,好啊,好啊,真是一个好演员啊,去石渠阁取卷宗不是你宇文邕让我去的吗?怎么我一走就突然冒出这些个黑衣人来,合着找的一堆群演来给我下套呢。
不过,第二日一早,宇文护就将他捞了出来,没让他受什么苦。
可见宇文护在宿卫中不止他一个眼线,在未央宫中也不止一个耳目。
王统被送到晋国公府议事厅时,看到尹公正也在。
“大冢宰,我是被冤枉的。。。”
“行了,我知道了。”王统话未说完,便被宇文护打断,“以后你不必再到宫中上值了,宇文神举会顶替你的右宫伯中大夫。”
王统一愣,天降大喜啊!终于还自己一个海阔天空了。
宇文护见他没反应,以为他不服气自己无缘无故丢了官职,罕见地解释道:“弥罗突今日一早答应我,愿意与突厥联姻,娶阿史那为后,至于你的官职,之后我会补偿你的。”
王统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宇文护与宇文邕的政治交换。
反正最后总是要立突厥来的阿史那为后,还不如以此为筹码,将自己这个右武伯撸掉,换成自己人。
宇文邕还是聪明啊。
就在此时,长史叱罗协进来禀道:“大冢宰,玉璧有报。”
“说吧。”
叱罗协看了眼王统,禀道:“玉璧来报,北齐新皇高演派赵彦深出使玉璧,请求通商,并送来了您姑姑与您阿母的消息。”
“阿母!”
宇文护一听北齐送来姑姑和母亲的消息,倏地站起了身,居然失声痛哭。
堂下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拱手低头不敢看。
唯独王统在偷偷观察宇文护,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王统心中悄悄发芽,他高声呼道:“大冢宰,我请求前往玉璧与齐使商洽通商之事,定为大冢宰带回姑姑及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