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落山了。”
“嗯?”
“日落之前你出不去,外面某些人就会死。”
“谁会死?”
“可能是你老公,可能是你崽子。”
“我还没结婚。”
“或者是你爸妈,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男子耸了耸肩,看上去颇为无所谓。“总之你的家人,一定有谁会死。”
“你不早说?!”上官凝漪瞳仁微缩,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说你需要休息。”男子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
“我休息够了!”上官凝漪咬牙切齿地说道。
男子闻言点了点头,取出第五只注射器,其间盛满了鲜红色的药水。望着那猩红的针筒,上官凝漪不禁呼吸加速,只觉后背渗出阵阵冷汗,心脏也扑通扑通地开始狂跳。
男子恍若未觉,伸手托起上官凝漪的手肘,用针头瞄准了娇嫩的玉臂。
上官凝漪汗毛倒竖,目不转睛地盯着针头,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视线中的针头不断放大,浅灰色的瞳仁不断收缩。
当针尖触到肌肤的瞬间,恐惧终于压垮了意志力。
少女尖叫着抽回手臂,退到远处大口喘起粗气。
“不是休息够了?”
“......”
“今天还继续吗?”
“......”
上官凝漪双手抱臂,目光直视着地面,既未首肯也没拒绝。
男子安静等待片刻,便将注射器收进木盒,转身朝荒漠深处走去。
“今天就到这里吧。”
“......”
“明天继续往前走,你还能碰到我的。”
“......”
“也不知道是谁,但是上柱香吧。”
“......”
男子不曾停步,顺手往背后丢了一炷香,身影逐渐隐没于飞沙之中,而那些谶言犹自萦绕耳畔,令上官凝漪不寒而栗。不忍至亲横遭劫难,她试图鼓起勇气追上去,可双脚却仿佛佛灌了铅,根本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若是换作凡夫俗子,恐怕都挺不过上一关,能坚持至此已属不易。
然意志力终有极限,绝非对至亲冷漠无情,只是人类的本能使然。
疾风呼啸掠过大地,污秽的公主裙猎猎作响。
少女于尘沙中瑟瑟发抖,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
......
“一天不扎针呐!阎王来敲门!嘿!”
“两天不扎针呐!父母齐归魂!嘿!”
“三天不扎针呐!送走黑发人!嘿!”
“四天不扎针呐!尸骨都不存!嘿!”
“今天不扎针呐,明年去上坟!嘿!”
“明年不扎针呐,断子又绝孙!嘿!”
......
沙哑的歌声在风中回荡,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上官凝漪原本低眉垂首,闻声则蓦地抬起脑袋。
怨气于胸中积累,被无名怒火引燃,熔断了恐惧构筑的枷锁。
“给我站住!!!”
上官凝漪横眉竖目,拔腿便朝前方追去,尖锐的娇斥响彻荒漠,犹如被狂风吹打的银铃。那男子已然走出好远,闻声则当即停住脚步,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挑起,而后慢条斯理地打开木盒。
“来呀!!!”
上官凝漪追上男子,美眸之中火焰翻腾,往日的淡然消失无踪。没等男子有所表示,她便一把抢过注射器,狠狠扎向自己的胳膊,而随着猩红药液的不断注入,前所未有的疼痛感也倏忽来袭!
“唔......”
上官凝漪踉跄跪地,只觉体表热意奔涌,如同浸泡于沸水之中。
不过数息时间,灼伤感席卷体表,触电之感也于体内无端爆发。
少女先前始终隐忍,此刻终于开始尖叫,旋即抽搐着摔倒在地。
“啊!!!!!”
虽未引发出血溃烂,然第五针实则威力更甚,由此产生的痛楚远超以往。上官凝漪疼得满地打滚,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而大脑又被某种怪力拉扯,令她根本无法陷入休克昏迷。
身体不是自己的,疼痛却是自己的。
这是上官凝漪唯一的感觉。
所谓非人折磨不外如是。
“唉,停一下,停一下!”
男子突然凑了过来,按住打滚的上官凝漪。
他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液,捏着少女的嘴巴灌了进去。
不过眨眼之间,剧痛骤然而息。
上官凝漪停止翻滚,四仰八叉躺在黄沙间,胸膛无力地上下起伏。
她微微偏过头,侧目望着身旁的男子,瞳眸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恐惧、有哀怨、有委屈、还有淡淡的木然。
“暂停时间,休息休息,思考思考。”男子得意一笑,把脸凑到上官凝漪面前,如恶魔般在少女耳畔低语。“这样吧,看你也怪不容易的,我就给你放宽点儿条件!”仿佛变魔术那般,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怀表,在上官凝漪眼前晃了又晃。“取你父母十年阳寿,我就勉强算你过关。你父母应该不老,少个十年寿命没啥影响,你也不会死在这鬼地方,你们依旧可以同享天伦之乐......来,很容易的,只要拿着它就行......”
“拿你大爷!”上官凝漪近乎昏厥,听得男子轻声蛊惑,则登时开始破口大骂,用尽浑身力气踹出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