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要紧！”

父亲听了默默低头，向门外的场院，踉跄的身影走过去。

母亲看见包裹的一只手，潸然泪下，握住这只手，放声大哭。

易宁听到母亲的哭声，啜泣的声音回荡院子里。

一家人又沉浸万分悲痛之中。易卜看着易宁饱含晶莹的眼睑，心中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又抑制自己悲痛的情绪，装出“万事大吉”满不在乎的摸样，安慰母亲。

大声又笑着说：“没事！就划破一点皮！不算什么！”

几天过后，颜知师傅来到易卜家。这次一切抱怨尚未提及，还安慰的口吻说：“易卜，你长得白白净净，就不适合学木匠，以后，等手痊愈，找个修手表的师傅学习修表比学木匠强多了。”

颜知师傅一边安慰，便走出院子，向牛棚哪边的木器组去了。

易卜回想颜知师傅的一番话，觉得哪里不合适，又找不到原因。琢磨一会儿，突然明白，颜知师傅今儿来的目的不是来安慰，而是告诉木器组解雇的事。他说的不适合学木匠，就是这个涵义。

疼痛的手指，嗡嗡做疼，听了颜知的话，被伤口还要痛。

伤情、失业、不管不顾的木器组。想到这里，想放声痛哭。可是，又顾及父亲、母亲还有妹妹的情绪，还是悲伤在内心里。

每当夜深人静，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上帝无情地折磨心底善良的人。痛心、失落、失望、无赖、遗憾，一直到想通以后，陡然，翻过身来，自强不息！站起来！的呵斥声回荡脑海里。

黑夜还是哪样的漫长；黑夜还是哪样的浓烈；静静地听见夜的啜泣，一声一声的回响。

一会儿，似乎又显得阒寂，突然，夜鸠的一声惨叫，又揪心似的一惊......

许久，易卜不知不觉又进入梦乡：梦见经过高庙千年的古槐，人们围拢树冠下，看到包裹的伤口，一边鄙视，一边讪笑，甚至还指着骂：“没出息的东西！”

岚霭萦绕的密林中，易卜将飞沙走石掀起，人们被飞沙走石赶走，不见了踪迹。自己觉得一下子站起来，额头伸到天空，仰首挺胸走在荒野里。一拳打死一只凶猛的老虎；一拳打死一只金钱豹；一拳打在炕头上。

这时，伤口撞击炕头，被疼痛惊醒，冒出一身的冷汗。伤口疼痛难忍，啜泣的声音回荡屋子里。

或许母亲疼痛的心里也尚未入眠，听到易卜一声声的啜泣声，推门来到易卜的身边，呢喃叫一声：“易卜，你装着睡！过几天就不疼了！”

她嘱咐一番，又离开了易卜，听见厨房门吱扭！一声。

易卜知道，她去厨房给神龛上三柱香，嘱咐一番：“保佑全家人，平平安安！弟子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