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就放在侧后方的桌子上,角度的原因,陆佑庭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此时的他脸黑如墨,双目喷火。
陆绣刚坐回来,便听到他沉声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赶你了?我是让你跟你窦爷爷去清河!”
啊?陆绣慌了,忙道:“爹……我……”
“行了!”陆佑庭烦道:“今日我就将前因后果讲与你听,榆木脑袋不开窍,省得你七想八想!你可知,昨晚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陆绣闻言一惊,家里昨晚有客人,父亲没空理他,今日却还是问了起来,他已有些慌乱,赶紧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答非所问道:“爹,昨晚我跟子桑切磋,所以……”
“住口!”陆佑庭一听,便知道是裴氏子侄教的说辞,昨晚两人告知了陆绣实情,让陆佑庭恼火。
“绣儿只是个孩子,储君之争的烂事,为何要说与他听!”
饶是裴子桑平日里性格跳脱,自持甚高,当场也被陆佑庭的强大气场吓住,叔侄二人面面相觑,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不敢言语。
唉!这孩子宁愿听外人之言,也不肯对自己说实话,陆佑庭一阵烦躁,道:“裴子桑昨夜所说,俱是实情,得幸他遇上,不然你就死了!”
他瞪了一眼,道:“今天陛下招我入宫,坚持要将郦阳公主许配给你,乾元或许做储君不擅长,做哥哥却极为出色,昨日只知你是庶子便要杀你。早晨又得知你得了怪病,定会从中阻拦。”
陆佑庭道:“你留在长安太危险了,我思前想后,决定让你跟你窦爷爷去清河躲一段时间。”
陆绣此时已静了下来,便问道:“那……那去多久?”
“若能回来,我自会派人通知。”
“那娘去么?”
“不去!”陆佑庭没好气道:“你是去逃难,不是秋游!要不要把锦儿也带上?好一路上给你端茶递水?”
陆绣顿时讪讪,又问道:“那……那什么时候出发?”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陆佑庭不耐烦起来。今天他的情绪很不稳,陆绣也察觉到了,眼看父亲又发火,只得低下头,乖乖闭上了嘴巴。
唉!陆佑庭一瞧他那俯首帖耳的样,便一阵喟然,心道或许平日里自己确实太苛责了。
他的语气慢慢软了下来,道:“为父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住。首先是昨晚的事情,你要闭口不提,跟谁都不要说起。再者你去哪儿,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裴子桑。去了清河,一切都要听你窦爷爷的,不可……”
原本他想说的是:不可胡作非为,惹是生非,可一想到这个儿子怯懦的脾性,心道恐怕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便改口道:“若是受了委屈,便多加忍耐,不可生事端。”
陆绣点了点头。
唉!陆佑庭也不知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说到底,总归是不放心,
“这第二件事,便是拜你窦爷爷为师,清河是你大娘的娘家,拜入你窦爷爷门下,也省得你去了身份尴尬,况且这些年来,你的武功多由你窦爷爷传授,也该叫一声师傅了……”
“可是爹……”陆绣弱弱道:“这样一来,辈份好像……好像乱了……”
嗯?陆佑庭闻言一滞,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好在窦润得在一旁道:“不打紧不打紧,各论各的,各论各的……哈哈!”
能收陆绣为徒,他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年头挑个衣钵传人多难啊!自己蹉跎一生,为还窦家的人情,是收了几个徒弟,却没一个称心的。
小陆绣潜质罕有,根骨极佳,脾气秉性亦是上上之选,身上又有一股常人所不及的坚韧,简直是练武的奇才。
之前他明里暗里,也提过多次,奈何陆佑庭不正面回他。
窦润德也不怪他,陆佑庭师出名门。按江湖规矩,他的子女也是要拜入法耶寺门下的,虽说早年间做错了事,却也没被踢出门墙不是。
今日白天陆佑庭来找他,和他讲了一些幸秘,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