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走的是自然形成的那种小道,小路上有石头,也有一些土坡有碎石和松土。
徒步的人有自己的向导,我们的向导就是领队。他说这条路有一定难度,他走过5次了,很熟悉,大家跟上就行了。
上山的时候遇到陡坡,有些坡还能看到行人滑坡时留下的痕迹。有些小树被爬山的人抓多了,树皮都成光滑的了,这些树都不大,还也有断枝。
开始总是比较顺利,我紧跟着领队走在前面。
大约不到一个小时,我开始慢下来,掉队了。当过兵的人知道,队伍前面的领队是连长,指导员在队尾。如果有指导员,我估计这时候要被关怀一下了。
队伍里还有个要被淘汰的人,是那个小姑娘,她刚开始窜的太快,一个人在前面遥遥领先,整个队伍都是她说话的声音,说你们快点啊,天都快黑了。
小姑娘在我前面大约30米的地方坐了下来,有气无力的样子,再也不大声说话了。
我看到领队这时候回来了,就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继续走。
我和那个小女孩都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大家伙已经坐下来等我们一会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点惭愧。领队说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喝点水,5分钟后出发。
我的思想又抛锚了,我的脑袋在一个电影镜头里:打仗前,指挥官说“对表”,每个人都抬起手腕。
我看看自己没有带表,想原来手表除了装逼,还真有应用场景。我最近几年都一直把表放在家里,用手机看时间。
再出发的时候,领队明显的放慢了速度,而我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汗珠子从额头正面往出涌,往下流,最惨的是有些会流入眼睛,搞的眼睛涩涩的很难受。再加上爬陡坡的时候沾了些泥土,毛巾也脏了。这时候已经顾不到看远山近景,抒发什么诗情画意了,狼狈的一塌糊涂。
运动鞋是几年前第一次去香港的时候,特意到专卖店买的耐克运动鞋。这几年居然就没有运动,没有穿过,这一次可能是脚指甲太长了没有剪,也可能是袜子太厚,总之鞋子夹脚,非常不舒服,而且越走越感觉脚痛。
本来爬山的人会觉得腿疼,回来后或者第二天脚才会痛,我的脚从一开始就痛了。
队伍里开始有人慢下来等我,最终慢下来陪我一起走的是个女孩子。
在小梅沙的时候,我看到这个女孩和领队很熟,她说话的时候很开心,当时看他们一直离得很近,猜测他们可能是情侣。
她开始鼓励我,说一些她刚开始参加的时候也是跟不上之类的话。
我们一起在队伍后面跟着,倒是没有掉队的危险了,前面的人在放慢脚步,有意不拉下我们。
我们就一直相互陪伴着走,遇到陡坡的时候,难免要伸出手互相拉一把,来一次身体接触。
但凡人都会有陌生感,但凡是和一个陌生异性拉过手之后,话就会多起来。
我们开始聊和这次徒步活动,和马峦山吃鸡相关的话题。
后来破题了,聊一些和马峦山吃鸡无关的话题,聊到哪是哪儿。但是都绝口不提,刚才拉手的感觉。手也可能是敏感的,但是手没有眼睛那样可以放电,也没有嘴巴那样可以煽情,手是一种隐隐约约的似是而非的感觉传输。
这种感觉是良好的,让我们解开各自心里防线的铁丝网,又各自保留着自己的私人领地,保持着神秘感。
我们开始聊一些比较能够体现认知的话题,在这些人生观、世界观的重要看法上,可以感受彼此的心态和人生,我们开始热衷于聊这些彼此有回应的话题。
在这些话题里,我们都是冠冕堂皇而不失分寸的表演者。我通过这样的通话,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谦谦君子,能体会人间痛苦,又不丧失进取心的积极上进的阳光青年。她也是,在我面前营造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新型女人形象、知书达理、不只是有文化,还能够接受新思想。
我们都在对方的墙上,挂了一副有吸引力的形象照。
她说她在群里的网名是“不下蛋的狐狸”。这个网名很特殊,我在进群后看见过,有很深的印象,现在对上号了,原来她就算那个狐狸。
我的网名是:“不被俘虏的逃兵。”
在参加活动时,我们都用网名。这时候我们各自用了简称:我称呼她“狐狸”,她称呼我“逃兵”。
到达马峦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过。村子很小,有两家农户在院子墙上挂着农家乐的招牌。周末过来吃鸡的人比较多,店主就说你们赶时间的话,可以自己去抓鸡。
他正在忙着给前面的人炒菜。
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喝了太多的水。看着有些遭到的驴友已经吃上了。以闻到香味,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了。
我们赶时间!
后院的鸡都在三三两两的,在地上用爪子刨土,土里面可能有什么吃的,它们就一边刨土一边用嘴在土里捡东西吃。
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领队说按照经验,好要吃3只鸡,再点些其他菜。
大家都开始兴奋,高度统一了认识---我们自己抓鸡。哥哥都是摩拳擦掌。
抓鸡的过程并不顺利,一看都是没有干过活的人。可能有以前在农村长大后来考大学的,毕业到深圳了,人虽然是在农村待过,也都是不下地干活的,在家里估计也是没有干家务的经验。
抓鸡这个事也就在电影里见过,一开始,男男女女大家都好像有兴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上来比划。
先是扑扑捅捅的一阵子忙活,活脱脱上演了一群日本鬼子进村,鸡飞狗跳的场景。
抓鸡的结果是,鸡身上一根毛都抓不到。满手的鸡毛都是扑倒了在地上沾到的,所有人都吃了败仗,退下来了。
我脚痛,本来不想动。
必须出马了。
鸡现在的样子也很可爱,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头不停地左边看一眼,转头,右边看一眼,就像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有只个头比较大的公鸡,头顶的鸡冠和嘴巴下面吊着的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摆个不停。母鸡们也在四处张望,只是没有他那么夸张。
现在的鸡都是惊弓之鸟,任何人靠近,都会迅速逃跑,偷袭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采取策略,也就是战术。我打过CS,这时候用上了,要用三角包抄战术。
我安排两个队友拿着长竹竿,从我左右两个方向,形成夹角之势,慢慢的把鸡往一个有顶棚的角落里赶。
我确定了这一次要抓捕的那只大公鸡,腿上有一个横向尖角的,它最少是一年以上的鸡。
鸡是有自己的年龄体现的,就在脚上,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只鸡是不是老鸡。农村人买牛的时候,要伸手去摸牙,牛值不值钱要看有几颗牙,就知道牛几岁了。这些都是些生活的经验。
马峦山做鸡的方法是炒,一年多的鸡是最好的。
炖汤用的鸡是越老越好,做湛江白切鸡或者四川的棒棒鸡,就要用6个月到8个月的嫩鸡最好。
我拿着一个已经破烂不堪的竹条框子,在他们两个中间,比他们要退后半个身位,伺机而动。
开始要慢,小步,走一下停一下,已经受惊的鸡会往后退。眼看几只鸡被围到了墙角,我喊一声,他们同时挥舞竹竿,这时候,鸡就乱作一团,纷纷起飞。
上面有棚子,起飞的鸡落下来,再想夺路而走已经不可能,我已经拿着箩筐杀到。结结实实的一筐控住了三只鸡。
虚荣心在刹那间就爆棚了,我本能的腾出一只手,凌空一抓,抓住了一只公鸡的腿,打篮球的人知道,这种反应是不用经过大脑的,是自然的肌肉反应。最令我自豪的是,给他们说这次要抓的那只鸡,那只腿上有横向尖角的大公鸡,也在框子里。
大家都是喝彩,老将出马果然不凡,大获全胜。抓到了四只鸡,两只公鸡两只母鸡。
其实这时候我心里有点失望,他们看不出来,这些鸡根本不是王牌军。
怎么说呢,如果是一直散养的鸡,他们的爆发力会更大,会有一些极具杀伤力的挣扎,在我抓住了那只公鸡的腿之后,会被它的另一只腿疯狂还击。鸡爪是很锋利的,受伤是必然。
我小时候抓鸡,被踢破过手,有好几次。
所以我们一般不这样抓鸡。一般是从上面抓鸡的脖子和背部,快速往下压,大部分时候不是抓住鸡,是压住了,鸡不能动了,束手就擒。
如果要抓鸡腿,就是有合适的角度,可以一次突袭双脚全抓,而且尽量抓鸡的大腿,这样就算是漏掉了一只鸡腿,它也踢不到。
所以我这次的表演,在老家农村会被认为是笨蛋。如果这些是真正散养的鸡,估计我的手已经在流血了。
所以我是可以断定,这些鸡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是在鸡笼子里长大的鸡。
也能理解,这里每天有很多人来,农家自己养多少只鸡,也不够大家吃。必须是从外面买来的鸡,在这里放养着就已经是很好了。
杀鸡是吃鸡的第二步,大家都把肯定的目光投给了我,一路上的那些轻视现在都化作了赞扬。
狐狸过来帮忙,我用手按住鸡的头,另一个男孩子按住鸡的身体,我把鸡脖子侧着,拔了鸡脖子一点毛,只是拔掉要下刀的那一部分就行。再锋利的刀子在鸡毛上也是白忙活。
狐狸拿着菜刀,比比划划的不敢出手。鸡估计也被她吓得够呛这不动手,只是不停的比划。
狐狸紧握刀的手已经出汗了,她太用力握刀了。旁边一个男孩子看不下去了,说让他来。
他就来了,夺过狐狸手里的刀。他很认真的做准备动作,又换了一个姿势重新做准备动作,深呼吸,准备动作做了几个来回,刀明明在鸡的脖子上拉锯,鸡被按着,估计想骂也骂不出来:给老子来个痛快!
还是没有血流出来,一点伤口都没有。
我本来也想表现一下的,有了这些铺垫,我就可以优雅的出手了。
鸡脖子的皮是皱的,农家乐的菜刀又不锋利,那个男孩就用不锋利的刀要割这种随着刀来回滑动,又有点韧性的鸡脖子,确实不能怪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刀和鸡脖子之间不能有鸡毛,一点点都不可以。
重点是要用力,把刀压向鸡脖子里面的骨头,用力的滑过,血就流了出来,完美。
搞笑的场面出现了,本来按住鸡身体的那个人,这时候必须按住,停一会儿,让鸡血流。
也有人吃鸡血,就会用碗接住血。但是这个男孩子看到血的瞬间腾空而起,他跳起来跑了。
人都跑了那鸡还不跑,鸡也腾空而起,扑通扑通又飞又跳,鸡血四下飞溅,场面顿时失控。一分多钟,鸡在血流的差不多的时候跌倒在土里,又无力的扑通了几下翅膀,最后几秒钟他扑通的很快,这就是要完了,一命呜呼。
闹剧不能再上演了,我干脆就用另一种方式,干掉了那两只鸡。那是个简单粗暴的方。
我自己按住鸡,让它的脖子贴近木墩子上,手起刀落,鸡头落地。
我抬头看到几个女孩子,缩着脖子,表情呆若木鸡,花容失色。
这种方式并不常见,只有在部队饭堂,找几个战士帮厨,他们不会,也没有人教他们怎么做,就用这种最快的方法解决。
剩下是抓多了的那只鸡,放了。那只鸡本来已经被判了死刑,赶上新皇帝登基,大赦天下,居然就死里逃生了。但是鸡毕竟是鸡,死只是早晚的事,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
吃完鸡,大家的表情都已经恢复。每个人脸上都很红润。
狐狸没有和我坐在一起,也没有和领队坐在一起。吃鸡的时候,她不怎么说话,好像有些心事。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当着她的面,把刀架在鸡的脖子上,滑过,让血光四溅。我又用刀,砍了两只鸡的头。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会怎样看我。她虽然叫狐狸,刚才那两下子已经暴露了身份,她没有杀过鸡,也不敢杀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