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悬铃铛的紫发女孩坐在小书屋前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远处。
“头发有点毛躁躁的,还有点分叉,等阿祝回来,让他修剪一下吧。”
别看阿祝总是一副不爱理人的模样,他可温柔啦,手也很巧。
他会给她洗头发,梳头发,编好看的辫子,也会给她修剪分叉的发尖呢。
一个扛着黑色大镰刀的短发女孩来到思绪飘忽的江雨眠面前,坐在她身边。
面对紫发女孩“有何贵干”的疑惑目光,宋语甜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祝无哀让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阿祝为什么不自己来,要让你来带我去?”
“你不信我?真的是祝无哀拜托我的,骗你是无家可归的小狗。”
江雨眠只好跟着宋语甜离开。
不多时,便来到了红竹林深处的砰咚树下,江雨眠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死鱼眼少年的身影,扭头问道:“阿祝呢?”
“嚯!”
宋语甜没有说话,骤然提起黑色大镰刀,挥向江雨眠。
江雨眠猝不及防,镰尖触及她的额头,划出一道小口子,溢出的鲜血凝结成血珠,飘向旁边的砰咚树。
“你……”
江雨眠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宋语甜捏捏她的下巴,满眼戏谑,“傻瓜,我是骗你的哟。”
“你不是说骗人是小狗?”
“这个世道,当人当狗有什么区别,当一条小狗可能更幸福喔。”
宋语甜曲起手指,指尖绽放刺眼的白色碎芒,化为片片蒲公英花瓣,飘至江雨眠额头上的小口子里。
江雨眠如遭电击。
痛苦的哀嚎响彻云霄!
宋语甜捂住耳朵,看着腰悬铃铛的女孩痛苦地蜷缩在地,腰上的铃铛逐一破碎,然后化为一只紫色的蝴蝶。
“轰!”
从江雨眠额头的小口子里溢出的血珠儿落在砰咚树上,粗壮的树身颤动不已,随后竟然拔根而起,驰向天空。
宋语甜拿出一个黑色大袋子,打了一个响指,驰至高空的砰咚树落在地上,红色的小果子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颗颗粒粒,密密麻麻,飞到了宋语甜手里的大袋子里。
砰咚树极速旋转,化为一只巨大的红狐,心口处有一个散发着黑雾的洞,传出“砰咚、砰咚”的声音。
像心跳声……
却远比心跳声急促。
宛如急促的鼓声!
身躯庞大的红狐张开嘴巴,把紫色蝴蝶吸入了嘴中,一口吞下。
宋语甜扛着满满的一袋砰咚果,抬头仰望远空,目光凛冽。
“杀戮之宴即将开场,可是出席这场宴会的人,都是会呼吸的死人,谁来担任杀戮者,又要由谁来扮演无辜者呢?”
……
欢糖镇中部。
漠诞广场。
海聆帆看着仗着黑色大钝剑的死鱼眼少年,“我记得现在这个状况,任何人都不能接近我的,你不怕受到惩罚吗?”
“我都不怕,你怕啥?”
少年满眼不屑。
他在胖男孩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悲哀,也察觉到了胖男孩对阻止埋狗的深深厌恶。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吗?”祝无哀相信喜欢追逐月亮的胖男孩是个乖孩子,他今天的举动,一定有原因。
海聆帆不说话。
祝无哀静静地等。
沉默半响,追月亮的男孩终于缓缓开口,从大胖狗的诞生之日说起。
关于老胖和自己的点点滴滴,都以平淡的语气,说给死鱼眼少年听。
说到那条大胖狗挣脱锁链而亡时,海聆帆尽力压住了情绪。
可是硕大的泪珠,还是控制不住地滚落眼眶,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祝无哀贴近海聆帆,认真道:“其实你也想像你家的大胖狗一样挣脱束缚吧?可是,束缚你的,究竟是什么呢。”
海聆帆眼里掠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熟练的笑容,掩饰自己的内心。
他说:“我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毛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在下一刻,便卸下嘴边熟练而虚伪的笑容,骂了一句:“憨包!”
他骂的是自己。
“如果把你扔进一口油锅,油锅旁边的人,用他们长长的,尖尖的嘴巴吐出一句又一句嘲笑,眼里飘出一道又一道凌厉的嘲弄,化为柴与火,烧开锅里的油汤。
“而你,只能日复一日地忍受残忍的烹煮。最重要的是,你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被人扔进油锅,是自己活该。
“于是你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归咎于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你一边跟着添柴加火的人同仇敌忾,批判自己,厌恶自己!一边又在可怜着自己,痛苦不已。
“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跟随大众的懦弱者,连自己也一起批判憎恶。另一个是受难者,默默忍受痛苦,同时为自己所遭受的苦难,感到深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