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甜和一众黑袍人围着没有五官的怪物,避免他们被魇犬撕咬殆尽。
这些黑袍人是从欢糖镇周边三座村庄挑选出来的村民,他们已从祝敷口中得知欢糖镇的真相,每一个人都对欢糖镇民,以及养蜂人贺尔零怀有滔天怨恨。
恨不得剥其皮,食之肉!
他们不知道贺尔零为什么派人来教授他们拳脚、锤炼他们的体魄。
但想到可以替无辜的村民一抒心中怨仇,便毅然决然地跟在祝敷身后。
他们早已做好准备,拼上性命,向虚伪残忍的欢糖镇民讨一个公道,然后与养蜂人拼死,让他付出代价。
原以为欢糖镇民一定会殊死反抗,没想到他们竟然扮出可怜人的模样,只知道高喊无辜,狼狈地四处逃窜,完全不抵抗。
此时,这群早已死去的镇民个个埋头沉默,没有五官的脸庞不停地抖动着。
沉默许久,终于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出宋语甜等人造出的保护圈。
“汪汪汪汪汪!”
魇犬狂吠不已。
张开布满獠牙的嘴巴。
期待着撕食人躯的盛宴。
宋语甜问道:“你们想干啥?”
早已死去的欢糖镇民异口同声道:“我们是早已死去的苟延残喘者,是活死人,是真正的刽子手!我们的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罪孽的血腥味,就让我们以死赎罪吧。”
这群曾自称为受害者的刽子手步履沉重,额头上浮现出道道皱纹。
其实,关于这场规模宏大的谋杀,他们并不算完全被迫参与其中的。
从吸食的寿元之中,明明可以感受到被剥夺寿元的无辜村民深深的痛苦和怨意。
但他们选择了忽视。
从前饱受欺凌的痛苦、对活着的渴望,促使他们忘记所有有可能破坏安稳生活的因素,在自我麻痹的虚构囚笼里,日复一日地忘却自己的罪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幸福。
加上贺尔零施在此地的各类灵术,干预他们的记忆,左右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彻彻底底地变成了“新欢糖镇”的百姓。
现在,这座乐园的真相被拆穿,他们真正的面目被撕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是时候给那些无辜的人一个交代了。
“那群狗日疯了吗?”
贺尔零正在跟死鱼眼少年干架,发现活死人们迈向魇犬,要当魇犬的嘴中肉,赶紧砸了砸嘴巴,吐出密密麻麻的蜂刺。
“咻咻咻!”
金色蜂刺,宛如倾盆大雨。
疾然射向死鱼眼少年。
祝无哀竭力躲避。
“噼里砰咚”的爆炸声响彻耳畔,浓浓的灰尘弥漫八方。
贺尔零掠到活死人们跟前。
挥动蜂刃,拦住他们。
“站住,你们想干啥?”
活死人们默不作声。
没有停止脚步。
“狗日的憨包们……”
背蜂桶的男人骂骂咧咧,脸上的皱纹抖了抖,像在思考恰当的措辞。
“一切的一切,根本不是你们的错,复活你们的人是我,你们心安理得地生活在欢糖镇里也是因为我!
“我在欢糖镇里设下了各类灵术,左右了你们的思想,你们是憨批吗?怎么可以把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啊?!”
活死人们仍旧默不作声。
贺尔零认真道:
“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面前摆着一盘盘香草,每一盘香草都蘸着鲜血,要么离开餐桌,放弃活下去,要么乖乖地坐在餐桌上,吃了盘子里的食物活下去。你们选择后者,选择活下去!你们告诉我,想要活下去,到底有什么错啊?”
活死人们背负愧意,朝前迈步,听完贺尔零的话,慢慢停下脚步。
甚至还有人,徐徐后退。
贺尔零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轻轻抚摸眼睛上的伤疤。
他那双眼睛,早已经瞎了,却仿佛可以直接洞察这群活死人的内心。
活死人们慢慢抬起头来。
原本,养蜂人那双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眸,让他们感到厌恶。
可就在此时此刻……
他们慢慢觉得,男人那双紧闭着的眼眸,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像是一抹温暖的阳光,化为金色的矛,一点一点,戳碎了他们心口的愧意。
——是啊,养蜂人说的没错!
我们……我们只是一群身不由己的羔羊,带血的食物,是别人摆在我们面前的,吃了可以活下去,不吃就只能死。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