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学会向前看……每个人都无法改变自己的过往,但至少我们可以尽力去选择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女孩尽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对正陷入自暴自弃状态男人进行劝解。
但很显然,这样有些苍白的话语收效甚微。
尼奥只是用充满愧疚与负罪感的眼神,盯着他们面前的那块石板。
那个上面被绑着的受害者是埃蒙德,心灵世界的时间停止流动之前,他正要被“自己”开动。
“对于那些还有救的人,你的这些话也许能够产生效果……至于我这个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该存在的怪物,尽快去死才是我能够为自己选择的最好未来。”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双手过去沾满了血腥,你的出现让许多无辜者为此失去了性命,那你不就更应该好好活下去找机会进行赎罪与弥补嘛?”
“赎罪?弥补?”尼奥冷笑了一声。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绝望,仿佛深陷在黑暗中无法自拔。
“伊莫金娜,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那是一件很关键的事情——并非是名为尼奥的星际战士的心中藏着一头怪物,好像只要这个战士足够坚强、勇敢、忠诚,就可以用意志将那头怪物关在心里不让它释放出来,然后战士本人可以回到帝国去用各种可能的方式尝试偿还罪孽。”
“恰恰相反,那头怪物才是本体。尼奥这个人格不过是怪物身上披着的一层用于伪装的人皮,好帮助它混入人群之中隐藏起来罢了。”
头一次的,尼奥开始用佩佩在初次见面时告诉自己的本名来称呼她。
称呼的改变,本身就是一种距离感的体现。
“我的记忆是由无数不属于自己的碎片拼凑而成的,我的性格是来自那些被我杀害的星际战士的残缺情绪,我自以为的那些光辉荣耀的过往皆是虚假的谎言……”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也许你觉得我目前的这个人格很好,可支撑着它存在的那些地基,却只是一片松散的流沙,随时都可能崩塌。”
尼奥看向佩佩,神色认真。
“如何保证我能够一直维持住现在的自我?我从那些真正高贵的战士身上窃取的记忆并不稳定,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缓慢地流失……就比方说埃蒙德。”
他重新看向石板上的那名星际战士,如同梦呓一般的轻声说道。
“在我刚刚……‘吃掉’他的时候,我几乎继承了埃蒙德绝大多数的记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我脑海中留下的痕迹已经变得相当模糊了,我现在甚至连某些他生前印象最为深刻的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当从这些战士们脑海中偷来的记忆彻底散尽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我又会留下什么?……这甚至都不是什么能够让我靠意志去尝试对抗的东西,因为它只是单纯的遗忘,你能够靠意志力让自己停止遗忘吗?”
女孩面对情绪激动的男人有些无言以对,因为他所说的这些确实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在斯亚拉特眼中,自己的造物是完美的,他从来不觉得尼奥“摄取”的记忆会缓慢流失这种事会是一个问题。
毕竟在血伶人眼中,不管是猴子,还是猴子中经过改造的所谓阿斯塔特猴子,全都有的是。
只需要参与几次阴谋团对现实宇宙的劫掠,他就能够获得充足的食粮来喂养他的“孩子”。
难道人会觉得自己吃下去的食物,会在消化完成后被排泄掉是一种缺陷吗?
饿了?那再吃一顿不就是了。
一天至少可以吃三顿饭呢。
但尼奥如果想要以人类的身份生存下去,那么倚靠这样的方式来维持人格的稳定,显然就是完全不可接受的了。
“你以为能够从这里将一个战士带回去,但事实上,你只会害更多的人丢掉性命。”
“所以,走吧。作为……朋友,也许你还能找一个景色好点的地方将我安葬。这至少比我在以后再一次变成怪物,然后被人用爆弹枪打的死无全尸,再倒上钜素烧成灰要好上一些。”
尼奥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对佩佩讲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女孩却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