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空气新鲜。
明易之去厕所撒泡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叉着腰站在两棵桃树中间。
朝阳照在枝繁叶茂的桃树上,一个个半大的桃子挂在树枝上,略带粉色,娇艳含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当初自己爷爷跟家人们一起修建这片泥砖屋时,在院子里种下这两棵桃树,应该有许下人丁兴旺,阖家幸福的愿望。
一代又一代的人,就是这样心怀愿景,在时代的激流中,与命运做抗争,繁衍生息。
吃过早饭,明易之出去转了一圈,发现外面的太阳比昨天还要毒,决定回家避暑。
瞥了一眼,爷爷在院子里,戴着草帽,拿着小锄头,蹲在地上,捣鼓他的大蒜、辣椒和小白菜。
明易之倒上一缸子凉茶,放到旁边,往外公的那张躺椅一躺,先惬意地扭了扭身子,就着窗户投进来的阳光,翻阅着爷爷收藏的书籍。
红塑料皮,跟新华字典一样大小,也差不多厚,用纸讲究,印刷精美。
“我们的任务是过河,但是没有桥或没有船就不能过。不解决桥或船的问题,过河就是一句空话。不解决方法问题,任务也只是瞎说一顿...”
以前觉得这本书是特殊时期的特定产物,枯燥无味。
但是活到一定年纪,积累了一定阅历,见识了一定是非,再回过头来,会觉得这本书,很有意义。
一阵尖锐刺耳的妇女叫骂声,从大门传了进来,就像一团苍蝇被人甩了进来。
“姓明的,你们陷害我屋里的姑爷,你们不得好死啊!”
“明生孝,你快还我屋里的老倌来,要不然我就在你家门口喝药,在你家门口上吊!”
两个女的声音,一个老些,一个年轻些,都一样泼辣。
“刀剁你脑壳的!枪打你脑壳的!你没安好心,你黑了良心,你陷害我屋的姑爷。清清白白的人,你说他是小偷。
偷你什么了?偷你的金还是偷你的银?偷你的财还是偷你的人?青天白日,你是颠倒黑白。我屋里的姑爷,清清白白,硬是被你陷害抹黑...”
老的才刚落音,年轻的就接上。
“明生孝,还我的老倌来。我一家老小,全靠老倌养活,你把他送去坐牢,我们都得饿死。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是一死,我要死在你明家屋门口!”
两人唱得跌宕起伏,带着某种韵律。
这是乡村里某些泼妇的本事,能把骂人的话编成这样类似诗歌的词,再用某个调调把它唱出来。
明显听得出来,老的比年轻的要道行深,编的词要押韵得多。
明易之走到大门口,迟疑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明生孝从院子走进厨房,手上沾着泥土,弯腰在铝盆里洗了洗,往大门走来。过了大门,看了我一眼,继续向前走。
明易之连忙跟上。
过了牛栏屋,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三三两两站在一起。
一群妇女,聚在一起,神情诡异夸张,对着明家指指点点,嘴里交流各种信息。
看到明生孝站出来,神情更加精彩,口水直飞,只听到嗡嗡的声音,听不清她们讲什么,只知道她们很兴奋,今年的热点话题有了。
还有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十来个,聚在一堵不到一米高的废弃土墙后面,趴在上面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路边大树的树荫底下,两个妇女坐在地上,老的六十多岁,年轻的有三十多岁,披头散发,满脸是汗水,身边摆着两个大水壶。
轮到年轻的开骂,老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拿起水壶喝水。
两人轮流地唱,内容翻来覆去,围观的人,听到有趣的词,忍不住发出笑声来。
不一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其它院子的人闻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