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却被这话噎住,他又不认识字,布告上写的什么也是由幕友抄下来转述的,若是县令反咬一口他也无话可说,心中思索了一番,游击降低了调门,“某也非是说一定是县衙走漏了消息,可是县衙总是派不同的人上城,这总是增加了走漏的风险,不如以后县尊指派一个心腹之人来做此事,某也只假手陈老夫子一人,这样应该能够隔绝内外。”
“也好,县衙以后这件事就交给我的长随好了,”既然这次卖了游击的面子,县令也就借机将自己的一个想法说了出来,“我在想若是我们派人装作从贼投石问路,和城外一来一回的建立起联系,是不是能够从贼人那里套取一点情报呢?”
这件事游击倒是没有想过,初一听到却是心中一喜,”先真真假假的给贼人一些情报,然后套取消息,若是能知道贼人的攻城时间就好了,我现在最想知道这个。”
游击心下思忖,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想来贼人就算再笨也不可能把攻城的时间写在大字报上。转念一想游击又怕这事会弄假成真,说实话他对这个县令的信心可不太足,这会不会是县令要借此机会沟通匪类给自己留条后路。
“好,可是扔出去的纸上写些什么却要与我过目。”游击权衡一番之后点头答应。
县令心中冷笑,他此举还真是如游击所料想要埋条后路,实际上城里悄悄向城外投石的士绅也都是这样的想法,今日的局面就算是流贼失败,那也仅仅是攻城不克而已,到时贼人退走,这些纸条自然都会消散在风中,于己绝无任何妨害,这种有利无害的事情当然是要做一做的。就在守城的军队里也有很多人在城里央求来书信投出去保命。
到后来街头巷尾满是关于投降的讨论,而游击却日渐焦躁,这种情绪随着城外一份新的大字报而推上了顶点。在这份大字报里朱理命令暗中投诚的官兵在义军攻城的时候用灰布包头,(大字报旁边还站着一个头上包着灰布的稻草人做演示),结队向城内县衙进攻。
这年头布料的颜色很有限,灰色更是其中最常见的,游击这一天都双眼赤红的盯着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灰色衣料,终于在快要掌灯的时候一顶灰色的头巾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带灰色头巾的是游击的家丁,游击的夫人病了,他来向主人报信,一见面还没来得及开口游击就把腰刀抽了出来,大吼一声”你也反我“后举刀就砍。这个家丁倒是身手敏捷,躲过钢刀之后一路跌跌撞撞的逃下城去,游击却在城头上乱砍乱骂起来。
最强硬的主战派发了疯,大家该怎么做也就很清楚了,这时知县倒是想起流贼围城之前听到的一个传闻。那就是这支流贼并不穷凶极恶,不但不会赶尽杀绝,还每每替被抢之人考虑,给人留条活路,实实在在是流寇中的异类。
最初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知县嗤之以鼻,天下哪会有这等贼人,可是结合上次使者劝降的行为知县倒觉得好像传闻变得有些可信,当然也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