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是他们领导啊?”
“他们是我领导!”
办公室里,路主任啪啪往自个儿脸上招呼两下。
又冲着桌子猛练铁砂掌,手掌心都红了,脸又绿又紫。
“那个姓瞿的,混不上个股级干部,给她委屈大了?她冲谁撒脾气嘛,她有情绪你让她来找我!我把我的位子让给她坐!”
“饭店不好好经营,每天光想着放‘卫星’,她能耐大了!这回放了个大‘卫星’,她成红人了,大红人!县里、市里、省里...全国人民都认得她了!”
“《红旗》都登了!”
“一会zn海该打过电话表扬她了!”
路主任气呼呼的,把瞿经理八辈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
“路主任,我们怎么处理啊?”
“还能怎么处理!”
路主任青筋暴跳,“我们的领导班子,马上开会,组织反思,认真检讨,准备好材料,上头肯定会派人下来调查。”
“那几个人呢?”
“暂停工作!记大过处分,等待支部大会讨论,决定是否保留姓瞿的x籍。”
“好的。”
办公室安静一阵,路主任刚平息点情绪,准备喝口水,门又被推开。
“路主任。”
“又有嘛子事!”
“...有电话,州长办公室打过来的。”
“麻买皮哟。”
路主任骂骂咧咧,匆匆起身向外走去。
......
5月的镇筸城好不热闹。
南方极重视赛龙舟的风俗,龙舟队个个都是职业选手,打小培养的好苗子。
赢了吃乳猪,输了跪祠堂。
《边城》中也有对龙舟赛事的盛景描写,电影自然少不了这一镜头的拍摄。这下还挺方便,群演都不用请,场景也不用怎么布置,就地取材直接拍摄。
也有些剧组人员客串群演,江弦客串了几次。今儿他演一喝茶水儿的,和葛尤在楼上下棋,镜头一晃而过。
“江兄,这事儿闹得越来越大了,我看国营饮食店已经好些天没开门了。”葛尤兴奋道。
看着头版上他亲手拍摄的照片,心里跟着暴爽。
《湖南日报》的头条!
这得有多少人看着啊?
新闻学,牛b!
“你可别把这事儿给我捅出去。”
葛尤悻悻捂捂嘴,“一定、一定,我绝不认识许...许...许什么来着?我已经记不得了。”
“跟我装糊涂是吧?弹个钵儿。”
葛尤伸出脑袋,让他在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哎呦。”
江弦伸个懒腰。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篇文章,会引发这么大的轰动。
他寄去的那篇文章,其实就是用了些卖惨的套路,再套用了些其他文章内容,譬如1980年发表在《中国青年》上的“人生的路呵,为什么越走越窄”。
那是封惶惑长信,作者化名潘晓,倾诉灰暗,表达委屈,引得一群青年人共情,在当年还引发了巨大讨论,用“波澜壮阔”四个字形容毫不夸张,此事后来被称作“整整一代中国青年的精神初恋”。
......
这段日子里,镇筸城陆续来了许多记者和领导,采访、慰问、调查。
江弦并不担心事件发生反转,节奏已经被他带起来了,大媒通通下场,革大婶已经成了个体经营的典型,这时候真相反而不重要了。
就像有多少人会知道,成为先锋和标杆那按手印村子,四十年里就从没富过。
再者又说,革大婶被欺负这件事本就是真的,他只不过稍微夸大了那么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