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松了一口气,印象里,自己家中多年经商,颇有家资,虽不如后世徐家汇,但也算一方巨富。
京城西苑,玉熙宫内。
嘉靖在炎炎夏日身着厚厚的九龙暗花淞江棉布,高坐在上,下首东边坐着裕王,西边坐着被特旨赏坐的严嵩。
偌大的殿中,只跪着胡宗宪一人。
“回皇上,关于此次河堤失修,臣有新安江河道总管马宁远和协办委员,以及淳安知县的供状,请皇上圣察。”
说着,胡宗宪从衣襟中拿出了几份供状。
大殿的空气陡然凝固。
嘉靖回头望了一眼吕芳,吕芳也望了他一下,只好走过去,接过供状,递给嘉靖。
嘉靖两眼冷沉沉扫视几份供状。
严嵩在一旁闭上眼,仿佛泥塑木雕。裕王大气不敢喘,低着头,不敢露出半点神色。
嘉靖首先拿起李青云提交的供状,扫视几眼,神色陡然变得阴沉,随后又看了其他几份供状,看完之后,神色却是完全平静下来。
“严阁老。”嘉靖唤着严嵩。
严嵩好似没听见,静坐在那老态龙钟,垂垂老矣之态毕显。
嘉靖眼中神色复杂,带着一丝怜悯,转头问吕芳:“你可知,这几份供状写的是什么?”
“回主子,奴才不知道。”
嘉靖笑道:“告诉你吧,这供状上写的全是河堤失修的详情。”
吕芳先是一愣,随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拿给严阁老看看。”
严嵩闻言眼睛一亮,颤颤巍巍接过供状,看了一眼,也只看了一眼:“皇上,老臣眼花,看不清了。”
“你拿去内阁,自作打算。”
嘉靖接着问严嵩:“这个李青云,是严世蕃推举上任的淳安知县?”
“回皇上,老臣年事已大,对此事不甚了解,朝堂官员任命之事一向都是按着章程来的。”
“这个李青云有本事啊,八个县都淹了,唯独他一个县没淹,胡宗宪,你怎么看?”
胡宗宪答道:“淳安知县李青云年纪虽小,但处事老练,端午汛情紧迫之日,时常亲赴河堤查看,也是正巧,带着人堵住了闸口。”
“这供状里怎么还有奏疏,李青云想给淳安县的百姓免税,他倒是菩萨心肠,其他八个县都没说话,他先开口了。”
胡宗宪:“禀皇上,当时九县决堤,为顾全大局,臣迫不得已分洪,原本无事的淳安受了灾,为安民心,李青云要老臣给他这个承诺,这也算是对淳安百姓的补偿。”
嘉靖觉得好笑:“他一个七品的知县为难你这个浙直总督。”
胡宗宪不答话。
“罢了罢了,淳安百姓为难他,他为难你,你来为难朕,朕也知道你们难,朕也难,大家都勉为其难吧。”
众人高呼万岁,退去。
玉熙宫内只剩嘉靖,吕芳。
“朝廷不可一日无东南,东南不可一日无胡宗宪,宫里这边,不要再与胡宗宪为难,浙江缺了的位置,看徐阶高拱张居正他们有什么想法,一律披红照办了。”
吕芳:“是。”
“对了,这个李青云,盯着他点,若是无用,找个由头,黜了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