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道：“我没见过蒋援朝的父亲，但我对这些打过仗的军人们心中素来很有敬意，国家缺了他们是万万不成的。所以当我得知蒋援朝家里的情况后，马上就安排人把蒋援朝招进厂子里来。

蒋援朝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把嘴巴和耳朵都给烧坏了。加上体质差，所以一开始我给他安排了一個坐办公室的工作。可你也知道，坐在办公室的都很招人眼红，几乎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盯着。蒋援朝在办公室里没两天就遭到举报，说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因为没有烈士家属证明，所以我也没办法为蒋援朝澄清，只是给换到冰棍车间里。但可能因为聋哑的关系，他被别人欺负。没办法，只能再换。前前后后，我给蒋援朝调换了很多岗位，可都出了岔子。

再后来，蒋援朝身体出了问题，被迫在病床上疗养。十天有八天下不来床，也就消停了一段时间。再再后来，也就是最近一个月。他身体稍稍康复，想回厂子里工作。起初，我不答应。但吕和来找我了。

吕和，就是你们第十一食堂的厨班班长，他和蒋援朝的父亲是旧识。他主动请缨，说要带第十一食堂，还要把蒋援朝调过来，说他能把人护好。当时看他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也就拍板同意了。”

说到这，厂长拍了拍手中的申请书，“最后，也就是现在了。我以为你们来找我，又是写什么投诉信举报信的，没想到是这种调岗申请书。”

廖忠也接着话茬，“现在你知道我们职工代表的难处了吧，不是不帮你，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帮。这几天我们几乎把厂里所有工作都给列出来了，然后讨论哪个岗位最适合蒋援朝。有人说保洁员，有人说图书馆抄录。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谁都不服谁。最后我们选出来几个，送到厂长这里。然后，就被压下来了。”

杨新建问道：“知道为什么压下来吗？”

这话是对着阎解成问的。

阎解成想了想，道：“因为越轻松的岗位，越是容易遭人非议。第十一食堂厨房的活儿虽然多，但起码我们没有欺负蒋援朝，也没有背地里写举报信。不仅如此，莪们还帮他写了调岗申请书。这说明我们和蒋援朝相处得不错，厂长你觉得他和我们待在一起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杨新建对着廖忠数落道：“看看，思想觉悟还不如一个年轻人。”

说完，他又转头开始数落阎解成，“现在才反应过来？早干嘛去了？还在申请书里和我夸夸其谈，说什么让蒋援朝来厨房里干这种重活是不讲人道的事情。哦，就你们讲人道，我不讲人道？就你们懂，我不懂？就你们有觉悟，我没觉悟？”

阎解成咧嘴一笑，“厂长英明，厂长最人道，最有觉悟。”

杨新建被阎解成突如其来的马屁逗乐了，“你给我听好了，我把蒋援朝交给吕和，他会帮着关照，但你们也要替我照顾。别让他受欺负，也别让他受什么工伤。烈士英雄的后代，不该过得如此凄惨。”

阎解成老老实实地点头，保证绝对会好好关照蒋援朝。

“我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厂长叹了一口气，随即摆摆手，“没什么事就回去工作吧，以后这种调岗申请什么的就别写上来了，尽给我添乱。”

阎解成无动于衷。

杨新建皱着眉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阎解成指了指另一张申请书。

杨新建摇摇头，“厂子里有厂子里的规矩，你没厨师证，就只能按学徒工资结算。等什么时候你厨师证下来了，再按你厨师证上的等级发放工资。”

顿一下，他又道：“不过我作为厂长，给一些工作比较辛苦的员工发放一两级浮动工资，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阎解成眼睛一亮，七级厨师往上浮动一两级，那可就是五六级厨师的工资了，这可比什么申请香多了。

“厂长，这算是贿赂吗？”

“你小子倒是什么话都敢说。”杨新建笑了笑，道：“不算，因为你们第十一食堂厨班人少，工作量大，本来就有这个浮动工资的申请条件。当然，也不一定能够申请成功，一切按照厂里的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