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吕丘符正捧着青花瓷茶盏品茶,郭成伊在一旁侍立。
孙忠正从门外进来,抱拳作揖:“吕大人,卑职有事禀报。”
吕丘符放下茶盏,颔首道:“说。”
孙忠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蒋海亮欲当街凌辱民女,江捕快为民除害,将蒋海亮、田郑虎当场斩杀。蒋家屡屡仗势欺人,目无王法。请吕大人下令,缉拿蒋家所有人犯!”
郭成伊听罢,倒吸一口凉气,扭头查看吕丘符脸色。
吕丘符沉默片刻后,开口道:“知道了,退下吧。”他表情平静,语气没什么起伏。
这一战他早有预料,要么江沉赢,田郑虎战死,蒋海亮自然也没机会活命;要么田郑虎赢,江沉战死。虽然明面上的战力,田郑虎更强,但结果是由实战决定的。
双方差距并没有大到一边倒的程度,所以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惊讶。
孙忠正有些不甘心,目光灼灼地盯着吕丘符,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分:“吕大人,蒋家在翠滨县作恶多年,现在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啊!”
吕丘符下颌微抬,目光冷冽地看着孙忠正:“此事兹事体大,不是只言片语就可以定夺的,退下吧,容我三思。”
孙忠正呆立片刻,叹气道:“是。”语气中透着失望。
待到孙忠正离去,郭成伊小声道:“老爷,蒋家与您可是世交啊,此事....”
吕丘符叹了口气,古井无波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成伊啊,蒋家势大,江沉也是个狠角色。你说此事,我该如何处理?”
郭成伊沉吟片刻,抚着山羊须道:
“江沉少年得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无量。
不过,临江郡太守蒋何军是蒋家家主堂兄。
他不但是老爷的顶头上司,本身还是一个四品镇魔司。
我的建议是.....”
他做了一个拂袖的动作,意指弃车保帅。
吕丘符微微颔首,沉默不语。
俄顷,江沉提着蒋海亮的脑袋进来。
他把脑袋丢在地上,抱拳作揖,一言不发。
郭成伊看了一眼蒋海亮的脑袋,不由惊恐的退后一步,目光频频投向吕丘符。
吕丘符垂头闭目,思忖片刻后,对着江沉说道:“江捕快辛苦了,回去休息几日吧。”
江沉知道蒋家的势力,也没打算邀功,听吕丘符这么说,便应声而去。
离开衙门,江沉去医馆处理了一下伤势,回头又找孙忠正、张有等几名捕快吃了一顿。
天色迟暮,江沉回到家中,却发现卓远香已在厅堂等候多时。
江沉茫然问道:“姑娘来我这做甚?”
卓远香形容憔悴,精致的鹅蛋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她垂着头,柔懦的嗓音中带着些许嘶哑:“奴家卓远香,见过老爷。”
这是演哪出?
江沉满脑子问号,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卓远香,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捧着葫芦看戏的抽象怪。
抽象怪戏谑道:“看老夫做甚,她又不是冲着我来的。”
江沉把目光转向卓远香,问道:“怎么回事?”
卓远香双眸无光,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哭泣显得有些浮肿。
抽象怪叹了口气,说道:“她父亲被蒋海亮打死了,如今孤苦无依。你帮她报了杀父之仇,还有救命之恩。她无力偿还,只能以身相许了。”
说到最后,他铜铃般的眼角弯起一道很不正经的弧度。
江沉听得有些头皮发麻,连忙拒绝:“这不是趁人之危吗?我江沉岂是这种人?”
卓远香凄声道:“老爷,奴家是心甘情愿的。”她的言语中,带着哀求。
江沉审视着卓远香,前几天还是妙龄可餐,如今却要贱身为奴,世道无常,天人共愤啊。
看着她,江沉想到了刚刚穿越而来的自己,也是这般孤苦伶仃、弱小无依。
江沉张了张嘴,语气柔和:“你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的吗?”
卓远香摇了摇头。
江沉沉默片刻。
本想说,要不我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白天差点被蒋海亮当众凌辱,可以说是声名俱碎。虽说是受害者,可免不了旁人闲言碎语,普通人家哪敢要她?
若是保持单身,难逃被人吃绝户的下场。
江沉有些无奈:“可我也是自身难保的人,如何照顾你呢?”
抽象怪嘿嘿一笑,插嘴道:“现在知道自己自身难保了,白天威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他顿了顿,然后捏着鼻子说道:“戡平眼前不平事,何顾生前生后名。”
江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