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了,陈家桦的心情一直很不错。
这是她在机械厂的最后两天,等到下周,她就可以回到学校去。
尽管已经确定档案调到了学校,可她的性子认真负责,干活的时候从不打对折,一大早就进了车间,然后忙碌到中午也没有歇一下。
其他人聊天的聊天,休息的休息,都停了下来,准备等饭堂一开,就立即过去吃午饭。
国营工厂里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样子,哪个车间都一样。
这时候,还没开始搞计件或者计时那一套,大家按点上班,准时下班,工资该是哪一级就是哪一级,平时能偷懒就偷懒。
只有陈家桦这個小学徒还在忙碌,收拾着工具,顺带烧水、倒垃圾,把地方清理好,给师父下午工作做准备。
陈家桦的师父就坐在椅子上抽烟,今天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昨天晚上睡不够,早上连续弄坏了好几个配件,估计下午得多花许多功夫了,否则这个月的任务没办法完成。
正当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恰好看见徒弟拖着一箩筐垃圾废品经过,忍不住就是一脚踹在了箩筐上:“这么慢手慢脚的,还干什么活啊?不想干了就赶紧滚,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
“哐当……”
一下子,箩筐倒了。
里面不少没弄好的零件倒了一地。
这些东西还可收集起来再利用的,其中不少的重量不轻。
别说陈家桦,就算换个年轻力转的男人来拖,也不容易,谁都看得出来,这纯属没事找茬儿。
旁边一个同样是老车工的师傅看不下去,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拿人家孩子撒什么气呀?再说人家过两天都快走了,你这当师父的就不能让人家孩子最后这几天轻省点?”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让陈家桦的师父“噌”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踏马就为这事儿生气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们厂子是什么地方了?
怎么的,干活干不好,骂两句就不行了?像这样的脾性,去哪儿也好不了!
白瞎了我这些天教她了,早知道她这转头就要走,我应该什么也不教她,让她坐在一边干看着好了!”
旁边那个老车公瞥过来一眼,没再多说,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你教人家孩子什么了?你有把人家当徒弟吗?尽一天天的让人干这种重活累活,不就是因为她爹当初和你不对付吗?”
陈家桦看了那人一眼,默默蹲下来把箩筐扶好,再把跌出来的垃圾,都一一捡回去。
看见陈家桦一声不吭的样子,师父不但没消气,反倒是更被激了一下:“怎么,这是觉得委屈了?告诉你,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什么东西?干点活都干不好,好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委屈似的,老子当你师父,才倒了八辈子的霉。”
说时,他气狠狠的手指一弹,烟头顿时闪着火光,朝着陈家桦的脸上飞去。
陈家桦下意识的连忙一躲,烟头没打到她的脸,而是落到了她的头发上。
“嘶……”
一下子,头上传出了一点烧焦的味道,烟头立即烫断了一小撮头发。
陈家桦赶紧用手扒拉,把烟头扒拉下来。
车间里,其他人都默默地看着。
大部分人只是看热闹,小部分人心里不忍,却也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
“住手!”
车间外面,传来一个人的高声大喝。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那边看去。
只见他们机械有两位厂办的领导,正和一个男人站在车间门口的地方。
那个男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一边盯着陈家桦的师父,一边说:“你想干什么?”
“这人谁啊?”
车间里的人都冒出这么个念头。
这人是厂办那边的领导陪着过来的,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当然也不是厂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