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头年纪大了，像他这样做煤困难的家庭，街道办会组织人员上门免费帮忙。

只是他当年惨遭邻居亲朋们批斗，留下了阴影，不愿意和这些人再有往来，关起门来过日子。

看病治病也讲起了缘分，摆起“医不叩门”的架子。

和泥搅拌、打煤这些力气活，他自己慢慢做，能做成啥样就是啥样，反正进了煤炉，也是烧成渣灰。

对于有人热心帮忙干活，祝老头劝过两回，人不听，他就不会再劝第三回了。

反正人帮忙也只是偶尔，不会天天有。

他就偷得浮生半日闲。

祝老头找不到事做，闲得很，一会儿就进厨房溜达，一会儿出来摆弄花草，又从屋里拿出鱼干到院子里逗一逗猫。

祝老头瞧着一个个整齐堆放在墙角的蜂窝煤，满意道：“你一个公子哥，干这活儿倒是很熟啊。”

“什么公子哥，祝老你别开玩笑了。”陈聿为淡淡道。

“呵，夸你两句都不行了？”

他默然不语。

祝老头抱着猫，意味深长道：“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都是过来人，年轻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他看得清楚，给人留面子，没有明说。

陈聿为更沉默了。

熬了大半年，才终于开荤。

他意志力已经很强了……

偏偏他遇到的是个厉害的妖精……

姜渺渺忙活了半晌，做出五菜一汤，材料太少，她也做不出什么顶级大菜，做的都是家常菜。

宁城离海远，海鲜不易得。姜渺渺特地带来了很多干海鲜过来，教了辛奶奶的炒制方法。

水煮鱼片、海虾干蒸蛋、炒萝卜丝、糯米肉丸子、干贝冬瓜汤。

祝老头看着满满一桌的菜，倍感惊喜。

除了嗜甜，他还无辣不欢，菜里如果不放上一些辣椒，他是吃不下饭的。

“啧啧，真香啊！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姜渺渺骄傲道：“你尝过不就知道了。”

“小姑娘，你自信太早了。”祝老头边笑边摇头，先用筷子夹了一块厚薄均匀的鱼片，吃进嘴里的嚼动两下，满脸皆是愉悦之色。

真、真、真是太好吃了！

鱼肉鲜嫩，香麻辛辣，油而不腻。

祝老头急不可耐地夹了第二筷，竖起大拇指赞叹：“小姑娘，厉害呀！这鱼做得忒好吃了！够味！老头子我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得了夸奖的姜渺渺格外高兴。

“渺渺你辛苦了那么久，快吃饭吧，别跟这臭头子说话了。”辛奶奶也和陈聿为一起叫她渺渺。

“嗯嗯，辛奶奶，你也吃。”

一顿饭宾主尽欢。

连那只叫花花的狸花猫也吃到了姜渺渺给它做的专属猫饭，它吃得很满意，一直在姜渺渺脚边打转，用脑袋蹭她。

吃过午饭，时间尚早。

姜渺渺和祝老头下了几盘棋，有陈聿为这个帮手在，她没输，反而还赢了。

祝老头气了个倒仰，怒斥陈聿为：“观棋不语真君子！”

“老头你不许骂他。”姜渺渺凶了祝老头一眼，起身要让座，“我不下了，你和他下吧。”

“不行，你给我坐下，我才不和他下棋，他这人心思太深了。”祝老头摇头吐槽，满是好奇地问她：“来，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把你骗到手的？”

姜渺渺摊手：“是我太好骗了。”

祝老头说：“嗯，看出来了。”

“……”

陈聿为状似不经意地低咳了一声。

祝老头冷着脸赶他：“你走开点，挡着光了。”

姜渺渺能理解祝老头作为输家的心情，因为她在家也是输多赢少，每次下棋，陈聿为总是让她先输上三四回后，才让她赢一回。

她决定帮外。

“陈聿为你不要说话了，我要自己下。”

陈聿为颔首：“好。”

他不开口指导后，姜渺渺输得极快。

祝老头故作生气地斥责她，“你这个臭棋篓子，下的什么棋啊？重新再来一盘，给我好好下。”

接着输。

还是输。

连输三盘后，姜渺渺心情一点儿没受影响，乐呵呵地听着祝老头教导。

“你呀，下棋怎么没个心眼，我兵差一步要吃掉你的炮，你能躲，偏不知道躲。”

“一个炮而已嘛，吃了就吃了。”

“你这态度，活该输棋！”

“输就输呗。”姜渺渺无所谓，淡定道：“我在家天天输，都输习惯了。”

“你——”祝老头鼻子差点要气歪了。

陈聿为看不过眼，心疼自家媳妇，“快到三点了，我们打扰太久了，该走了。祝老，辛奶奶，改天再来到访。”

“急什么？吃了晚饭再回去！”祝老头不乐意。

陈聿为：“晚饭就不吃了，山路远，早点回家，安全。”

闻言，祝老头也不再强留了，跟姜渺渺说：“记住我的话，回家多练习，下次再来，你要是再输成今天这样，我可就要骂你了。”

“你不骂过我的。”姜渺渺和辛奶奶拥抱道别，“辛奶奶，再见。”

“再见，有空就来玩啊，别怕老祝，有我在，他不敢骂你。”

“嗯嗯，我有空就来。”

……

离开祝老头家后，陈聿为骑车带她。

姜渺渺看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要进城，戳了戳他腰，歪头问他：“不是要回家吗？”

“时间还早，带你去看电影。”

“我不想看电影，咱们快回家吧，我想崽崽们了。”

陈聿为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她：“陪我去看好不好？”

“……好吧。”

姜渺渺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执着于带她去看电影，反复思量后，得出一个结论。

估计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