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城城郊一处偏僻无人之地,苏宿显露身形。
手持法诀,苏宿想起石老人交代的言语——
青龙灵须作为灵根,对灵气吸引过甚。
一旦运转,动静太大,最好在偏僻寂静处修行,方才不引人注目。
他现在处于清水城郊十里外,周遭人烟稀少,算得上偏僻。
但此处地形平坦,回头望去一马平川,十里之隔,清水城都隐约可见。
苏宿摇摇头,显然此处还是不够偏,只见他扭头反身,一头向着身后地势起伏的山丘峰峦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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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密林之中,月色透过林间空隙,斑驳地烙印在地面上,照亮四方。
半山腰处,一块僻静空地里,此时一道身影静坐于地,披襟散发。
皎皎月光落下来,在身影周遭恍若流质般散开,形成了一抹光晕,圣洁之感几若神圣。
而深山密林之中,不乏鸟兽。
就在身影周围,十步以外的地方,规规矩矩的卧着不少飞禽走兽。
这些,皆是被身影四周的流光吸引来的。
这些流光,浮沉在身影四周,围绕其缓缓而转,时不时飘散一缕出来,顿时引得这些鸟兽们去争抢。
只是争抢的动作,却颇为安静,不急不躁,不带一丝野兽凶残的天性。
有幸抢得流光,就安静的退到最后,将流光吞食。
而未抢中者也不多作纠缠,接着回去卧下,等待下一次机会。
如此行径,这群鸟兽间,倒露出一丝道德的味道来。
随着月光逐渐黯淡,中间身影的修行,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四周鸟兽见此,知机会已尽,便安静的散回山野,没有闹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了此人的静修——
......
一声长吟,苏宿吐出一口浊气,从修行中苏醒过来。
此刻,他浑身神清气爽,舒坦至极。
绛宫气海中,吸纳的灵气满满溢溢,修行之路,他已经入门。
至于方才四周的动静,他自然知晓。
但这种异象,他也不知为何,只是既然对他没有影响,那便任其自然了。
此刻他更为关注的,是自家气海之中,似乎多了些玄妙之物——
一些色泽乳白的液滴,闻之若有清香,内有金色流光,灿然生辉。
是这东西,引得这些鸟兽有此异象吗?
苏宿脑海中似乎想起一物来,古书典籍中记载。
月华之气帝流浆,草木鸟兽食之可启灵智,开命窍。
莫非这东西便是帝流浆,传闻中的月华之气。
不过据记载,帝流浆是六十年一度的庚申夜月华才能凝聚。
此刻只是寻常的满月之时,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帝流浆啊。
但苏宿转念一想,修行之途,自是奥妙非凡。
这东西是不是帝流浆还两说了。
或许是付师姐给予的法诀有非凡之处,抑或是石老人所言青龙灵根的玄妙。
总之有此玄物,不论根由,皆是喜事,不必自作烦恼。
至于其他,苏宿转身检查起了自己的修行成果。
按法诀记载,炼气境界,共分为九层,层层而上,直至筑基。
而他现在,竟然到达了练气三层。
虽然苏宿不知晓其他人修行的速度,但既然炼气境界能划分了九层,那想来总是有难度的。
而他能一夜至此,他的修行速度,应当是超乎常人。
这自然是好事,苏宿又是一喜。
既然如此,那他岂不是可以修行许师兄给予的法术了。
掌中雷,手中火......这些修行者的法术,他可是眼馋着很啊。
于是他打开许师兄赠与的《初阶术法要旨》,翻到早已选中的那几页。
正是火弹术,掌中雷这几种法术。
他已然迫不及待要开始尝试了。
......
斗转星移,月落西山。
黎明前,月落日未起,按理说最是昏暗。
但苏宿一夜修行后,精力与五感大幅提升。
双目如炬,将法诀上的术法讲解,看得清清楚楚。
随后照着术法要旨,调动体内灵力,左掌平举,一股灵力运使而出。
扑哧一声——
一阵清风激起,却无实体形成。
苏宿呵呵一笑,并不气馁,再次对着练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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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连三天,苏宿对修行如醉如痴。
夜间上半夜借月华之力修炼,并学会将帝流浆操控汇聚于体内,不向外散出,所以没有第一次那么大的动静了。
而下半夜月落西山,苏宿便开始修行起法术来。
加上在深山寻得一天然岩穴,凭此遮身,山林之中,野果朝露,风餐露宿,倒是有几分传闻中,修仙人不食凡尘的风范。
只是学会了火弹术后,嘴里已经淡出个鸟的苏宿,便抛下了这些不得已的风范。
开始嚯嚯起深山的鸟兽来——
起初火弹术用不太熟练,烤焦烤煳了不少野味。
但随着日益练习,又在口腹之欲的诱惑下,一手控火之术,倒是愈发熟练。
山中日月不计时,深山中的修行时光,一晃便是一月有余。
加上帝流浆乃月华精气,辅佐修行大有益处。
所以苏宿修行的速度格外迅猛,短短一月,就突破至炼气六层的境界。
法术方面,除了愈发熟练的火弹术外,他还学会了青木盾,锐金气,以及一些避尘驱虫的日常法术。
都是听名字便知道效果的初阶法术,但值得一提的,是锐金气。
此法术,将灵气凝成一道金光,可附加于刀剑上,斩金断铁不在话下。
由于苏宿早年闯荡江湖,一手剑术虽无传承,却也舞的有模有样,故而对此术格外喜爱。
而且这锐金气,还可像暗器一般,从剑上激发出去,迅猛威力远超火弹术,让人防不胜防。
可惜就目前来说,苏宿手中的锐金气,只能用来切割山石,开凿洞府,并无战绩可言。
至于苏宿最惦记的掌中雷,却一直未学会。
据要旨中记载,雷法威力最大,也最是难成。
若无机缘,便只能等日后修为上来了,再来修行此法。
.......
所谓静极思动,苏宿在深山待了这么久,倒也有点思念起凡间繁华了。
毕竟野果鸟蛋,山鸡林兔这些野味,吃多了也会腻。
况且,他尚有大事要做——
照他目前的修行进度,不消半年,就得考虑筑基了。
但深山清静,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若要打探门路,那便只有外出游历,结交同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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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城,隶属于东洲南境清洪城界,为其下辖五十六座副城之一。
人口众多,因城外环绕清水江而得名。
而清水江,又向下奔腾,一路汇入清洪主城所在的清洪大泽。
是故清水城船运发达,码头繁多,贸易昌盛。
也导致清水城的地位,在整个清洪城界,都算是中上之流。
而苏宿初入此城,便只觉眼花缭乱,城中各式商铺店摊,数不胜数,奇珍异宝,满目琳琅。
他仗着自秦府秦依水留下的诸多金银之物,在城中大肆挥霍起来,好生犒劳了一番自己的肚皮,算是慰藉了这多日清修的淡苦。
待挥霍完毕,苏宿则在城中一一打听。
最后走进了城中最大最繁华,也是小道消息最灵通的聚丰酒楼。
进来之后,先在二楼雅间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此处风景颇佳,同时也能扫视全楼。
而后便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暗自注意着酒客们的闲聊。
只是杂七杂八的消息很多,却始终没出现苏宿想要的。
直到过了许久,方有楼下的一桌客人,聊起一则苏宿颇感意外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就东边都余城界那块,靠着我们的天星城,据说前段时间遭了天谴。”
在座大抵有不少消息灵通之辈,这个话题一出来,便有不少人七嘴八舌的开口。
“对,我也听说了,据那边逃出来的人说啊,大白天天降雷火,城池都被毁了一半啊。”
“这么恐怖?真的假的,说不定是小地方管理不善,走了火,烧了城,才编出这种没来由的假消息糊弄人。”有人不信道。
“还真别说,真是天谴!”一个商贾打扮的人开了口。
“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在那边行商,这几天突然回来跟我说,这天星城遭了天谴。”
“说是大白天的,突然飞沙走石,乌云翻天,紧接着电闪雷鸣,天降火球,直接就砸了半边城,死伤无数啊。”
“他当时住在郊外,吓得人都傻了,生意也不做了,亏本都要爬回来,这都好几天了,还趴在家休养了。”
果然,天星城不是久待之地。
静静听着消息的苏宿,暗自庆幸自己跑的快。
同时他也在猜测——
如此异象,结合离孤山、神火等事来看。
这多半是仙家大能打起来了,天星城作为靠近的城池,被殃及池鱼了。
不过天谴之说,倒也符合,毕竟这般通天彻地的大能,他们之间的争斗,说是天谴也没错。
苏宿思忖至此,突然也插上了一嘴。
“我听说,天星城不止城池毁了一半,连城外号称都余城界第一山的离孤山,也毁了半截啊,那可是出名的巍峨高山啊。”
“啊?这种高山也能被毁?”周遭人顿时惊恐,又议论纷纷起来......
不过一时三刻之后,酒客们纷纷攘攘了半天,天谴的话题还是慢慢沉寂了下去。
毕竟都余城界实在是太弱了点,虽离的不远,但终归引不起酒客们更多的关注了。
相比于这个孱弱的邻居,他们更喜欢谈论万里之外的清洪主城的新闻。
因为此地依托清水江,货运繁茂,主城传来的任何一丝消息,说不得就是这些酒客的下一笔豪财。
所以渐渐地,本想着抛砖引玉的苏宿,也打消了心思。
看来想在人群嘈杂的地方打探修行者的消息,也没那么容易!
忽然——
苏宿拿筷的手微微一怔!
他用眼底余光看去——
左手边原本的空座中,突兀的坐着一人,此刻正端起他的酒壶,自顾自地斟酒独饮。
什么时候来的?
苏宿心中一惊,自己怎么毫无察觉?
按理说他自修行后,五官敏锐远超凡人,一般人想要不引起注意就坐到他的身边,是绝无可能的。
除非——
苏宿眯起眼,好生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
这是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面容清秀,看上去年岁不大,而且气质出尘,俨然一副君子形象。
伴随着苏宿这般直勾勾的打量,对方忽然一笑,开口言道:
“朋友,看够了吗?这般肆意打量他人,可非君子行径啊。”
“呵——”
苏宿一声轻笑,道:
“那请问这位朋友,不请自来,就能算得上是君子行径了?”
“哦,那看来阁下是不喜欢自来熟的友谊啊。”
此人放下酒杯,朝着苏宿微笑道。
“那倒不然。”苏宿接过酒杯,淡定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