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泰尔斯咬牙悄声道:“他们打定主意,要把这里都翻一遍。”
不用他提醒,快绳已经看清了目前的局势。
他们躲在倒塌石柱后,而远处的脚步和火光越来越近。
快绳的眉头越来越紧。
眼神越来越挣扎。
泰尔斯没有注意到同伴的表情。
他咬牙吐出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他刚刚从失控后的极度不适与剧痛里恢复,远远不是最佳状态。
更何况,面对这么多人……
至于魔能,可以试试……啊啊,该死!
泰尔斯脸色苍白,在剧痛下收回尝试。
快绳看着泰尔斯的样子,眼神复杂。
“这里藏不住人,我们会被发现的。”
泰尔斯咬起牙齿,望着两边越来越近的火光,越来越亮的墙壁。
快绳一言不发,他只是抿着嘴唇,死死盯着脚下。
“对,我们会被发现的。”
他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泰尔斯:
“但你不会。”
泰尔斯一愣:
“什么?”
下一刻,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快绳就把背后的背囊往他怀里一推!
泰尔斯一惊的当口,快绳已经身形一晃,跃出这个石柱,大步狂奔!
冲向通往上层的石阶。
踏,踏,踏……
快绳的脚步极重,身影更是在火光里投出一片阴影,马上引来了敌人的注意!
“那边!”
“追!”
脚步声齐齐响起,向着快绳而去!
只留下泰尔斯一个人伏在石柱处,抱着怀里的背囊,呆呆地看着快绳的背影。
以及自己下意识伸出的手。
他……
快绳的动静吸引了大部分的敌人,后者们不再有兴趣仔仔细细地搜寻,而是一股脑地围上,包抄那个奔向石阶的人!
他……
泰尔斯怔然看着离他远去的火光,恍惚地呼吸着。
“嗤!”
远处传来一声弦响!
一个雇佣兵痛呼一声,似乎是被快绳袭击了。
但脚步声到此为止了。
他们或慢,或停,随着火光一起聚集。
似乎是把快绳围住了。
他没跑掉。
不。
泰尔斯狠狠闭上眼睛,咬起牙齿,额头抵上背囊。
“哇哦,哇哦,哇哦,”桑尼的声音冷冷响起:
“看看我们找到了谁。”
“小王子的跟班?”
泰尔斯捏紧手中的剑,痛苦地吐出一口气。
不。
对,我们会被发现的。
但你不会。
你是这个意思?
可恶。
快绳,摩拉尔。
你这个蠢货!
“王子在哪里?”桑尼的威胁声响起。
快绳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以对:
“死了。”
“被那个叫萨克埃尔的疯子杀了。”
那一刻,泰尔斯想起刚刚快绳愤怒而痛苦的表情。
跟他第一次见到的,在荒漠里的活泼和幽默……
完全是……两个人。
雇佣兵们响起一片微微的哗然。
“安静!”
桑尼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他的话语多了一丝怒火和恼意:
“死了?”
“你知道,如果王子也死了,那代表你也没用了。”
快绳没有回答。
泰尔斯恍惚地呼吸着,想要走出石柱。
但理智告诉他:他走出去是没用的。
两个人或者一个人,在那样的劣势下……
有区别吗?
一个脚步声穿越人群。
“结束了,快绳。”
迪恩那道稳重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淡淡的凝重,以及一丝要很努力才能听出来的敬畏感:
“你无路可逃了。”
“告诉我,星辰王子在哪里,你就能活下来……甚至活得比以前更好,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
“而你知道怎么选择。”
伏在石柱后的泰尔斯微微颤抖。
该死!
不。
泰尔斯咬紧牙齿。
那一刻,石柱后的他只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能为力。
“你问……王子在哪里?”
快绳反问的声音幽幽响起,满布冷漠与凛然,毫无往昔的快乐和玩世不恭。
“王子哪里都不在。”
听着颇有深意的话,泰尔斯的内心越发痛苦。
“至于活得比以前更好?”
快绳轻哼道:“迪恩,你回去之后,不妨就这么告诉那个老女人。”
远处传来微弱的杂声,以及雇佣兵的哗然。
“停下,快绳!”
迪恩的声音带着少许慌乱和焦急: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那一瞬,泰尔斯突然知道快绳在做什么了。
他在重新……给弓弩上弦。
不。
泰尔斯呆怔着,明白了什么。
“你告诉她。”
快绳,不,摩拉尔的声音重新响起。
坚定,凌冽,毫不动摇。
“我六年前就选择过了。”
“我的活法。”
那一刻,泰尔斯怔怔想起快绳对他说过的话。
权力的锁链。
我要么顺从,屈服,让它把我的身心越锁越紧。
要么彻底抛弃它。
成为真正的自己。
不。
泰尔斯恍惚地握住手里的背囊,浑身颤抖,手心冰凉。
那个蠢货。
他不准备投降,不准备服软,不准备落回暗室的手里。
他已经……
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装弦的声音还在继续。
“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
桑尼怒笑着拔出剑:“那我们不妨就满足他的愿望好了。”
“不,桑尼!我们说好的快绳,别做傻事!”迪恩努力缓和着气氛。
但快绳丝毫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装着弦。
而雇佣兵们已经纷纷掣出武器。
泰尔斯咬着牙低低喘息,心中莫名难受。
我终于明白了。
摩拉尔早已死了,泰尔斯。
而直到我艰难地爬出黑径,爬出龙霄城的那个夜晚,在那里,名为摩拉尔的男人才第一次活了过来。
第一次……
活了过来。
“嗒!”
一声轻响。
泰尔斯被上弦完毕的声音惊醒。
“来啊。”
摩拉尔的声音犹如捕猎前的狮子,凶狠而凛然:
“你们这群废物。”
灾祸之剑们的呼吸越来越重。
迪恩焦急的呼喊没有用。
桑尼的无情号令,在泰尔斯恍惚的听觉里冷冷响起:
“杀了他。”
石柱后,听着这一切的泰尔斯扭曲了脸庞。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