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会记得的,礼仪课不妨灵活一点,同样每周三个晚上,应用到实际,则随时随地。”
基尔伯特的话在耳边响起,把他拉回现实。
泰尔斯努力不去看对方膝盖上的日程表,也竭力不去计算自己一周还剩多少自由时间,堪堪吸了一口气。
“至于你说的,古语与外语。”
王子点点头:
“嗯,古帝国文。”
“北地人很鄙夷这玩意儿。”
“但还是老乌鸦,他坚持把它放回了课程里,”泰尔斯眼前一亮,“别浪费了藏书室里那么多的古籍,他是这么说的。”
基尔伯特微微一动。
他有些怀念,也有些感动:
“是么,希克瑟先生。”
泰尔斯哼哼一笑,打算减轻一下这门课的负担:
“当然咯,有你打过的基础和多年的自觉阅读,古帝国文我还是挺轻松的。”
“至于我的同学,”泰尔斯耸耸肩:
“嗯,恐怕她就不这么想了。”
想起塞尔玛面对着一本用古色古香的古帝国文写就的诸王与城邦时代政治讽喻诗选发呆,咬着指甲四处张望,时不时向快速翻页的自己投来惊恐目光的场面,泰尔斯顿时感觉无比愉悦。
并决定永远不告诉她快速阅读的秘诀:
看不懂?
那就跳过嘛!
就在此时,基尔伯特却突然开口:
“所以,希克瑟先生教的是远古帝国文,还是近世帝国文?”
泰尔斯一愣,犹豫道:
“额,让我想想”
可基尔伯特毫不犹豫地恍然点头,重新开始沙沙书写:
“明白了,您两种帝国文都需要额外辅导。”
两种。
泰尔斯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悲哀感。
外交大臣抬起头:
“而外语?”
王子看着纸张上空位越来越少的日程表,苦着脸道:
“额,兽人语算吗?”
基尔伯特挑起眉毛,一脸了然地低头书写,填满所剩不多的空格:
“所以你还需要辅导三种语言:古希雅精灵文,古里恩精灵文,还有通用精灵文。”
哈?
泰尔斯惊恐地抬起头。
“只是开个玩笑,殿下,”基尔伯特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除了精灵们自己和语言学家,没人会讲前两种了。”
“放心好了,你需要学的只有通用精灵文。”
看着对方再次划拉掉几个格子,泰尔斯明智地把那句“所以埃达会讲吗”给咽进肚子里。
“很好,那么,文法,历史,礼仪,语言,您课程里的基础类就结束了,”基尔伯特满意地道:
“接下来是第二类。”
什么?
还有?
泰尔斯又是一阵心伤。
第一类就够他受的了啊!
然而基尔伯特的下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哲学。”
那个瞬间,泰尔斯再度愣住了。
几秒后,顾不上课业压力,泰尔斯结结实实地讶异道:
“哲哲什么?”
基尔伯特认真地抬起头,咬字发音:
“哲学这是古称,一门极其广泛的学科。”
“放在今天,尤其放在您的课程里,它包括了数学、自然、艺术,以及神学课。”
什么?
数学,自然,艺术,神学?
泰尔斯讶然道
“这些,全都放在哲学里吗?”
基尔伯特微微一笑,用同样的句式反问道:
“哪些,不能放在哲学里吗?”
泰尔斯挥了挥手。
“我知道你的意思,”公爵有些疑惑:
“但我以为,狭义而专门的哲学没有这么具体吧,它不是回答某些广泛而高深的终极问题的吗?”
外交大臣像是要和他开玩笑一样,同样复述一遍:
“那么您觉得,什么问题,不属于广泛而高深的终极问题呢?”
泰尔斯一愣,继而挠了挠头老天,这一定是从科恩那儿被传染的毛病。
“额今天吃什么?”
他呆呆地问道。
基尔伯特放下眼镜,吸了一口气,坐正身体。
“首先,吃什么的问题也可以很高深”
他语重心长地看着王子殿下:
“其次。”
“殿下,一个抄写员或者学院出身的文官,只要足够努力,熟读典籍,也能做到通晓文法,博闻历史,礼仪得体且精通语言。”
“一位征召兵或城防队出身的平民骑士,只要足够努力,练武不辍,也能做到武艺过人,指挥若定,沙场披靡,屡立战功。”
“他们都有机会,有朝一日受封爵位。”
基尔伯特的眼神锐利起来:
“但何以区分您是源远流长,意义非凡的真正贵族,而他们不是呢?”
泰尔斯回给他一个尴尬的笑容。
不太晓得。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
做贵族嘛。
还好,他努力把那句自己被讽刺了无数次的“金闪闪的血液?”给压在了嗓子里。
基尔伯特神秘一笑。
“如果您不习惯,殿下,那就只把它当作一个好听的称呼好了:哲学。”
基尔伯特看着窗外,目露向往:
“要知道,早在帝国时期之前,哲学可是无所不包,一度被称为万法之学,是贵族的必修课那时候的骑士们上马持兵,下马谈哲,身为贵族子弟,没有学不学哲学,只有学得精深与否。”
万法之学?
跟艾希达所说的“万法之座”
泰尔斯默默留心。
“但它包含的内容,数学,自然,艺术,神学,似乎有些”
王子挣扎着想找个形容词,但他最终失败了。
基尔伯特只是远远望着他,嘴角含笑,并不回答。
找不到词儿的泰尔斯只能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你又让我想起了老乌鸦。”
星湖公爵回忆起往昔:
“算术、几何、天文、地理虽然北地的贵族教育把它们囫囵吞枣地放进军事课,但老乌鸦把他们分别拆了出来,四门课各自讲解,单列书目。”
“而老乌鸦也不仅仅讲简单的算术,而是”
基尔伯特突然接话:
“代数?”
泰尔斯眼前一亮:
“他也这么教过你?”
基尔伯特轻笑起来。
“这是龙吻学院的必修课,算是很久以前的老传统了,希克瑟老师带了一些到他的家庭课堂来。”
外交大臣幽幽道:
“至少,龙吻学院的院内生都必须习得解开一般代数比如四次方程的原理和公式。”
什么?
“四次方程?”
还是必修课?
泰尔斯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干脆学到五次六次七次方程?”
没想到的是,基尔伯特格外认真地回忆起来:
“希克瑟先生说,似乎至今还没人找到解五次方程的方法,据说帝国时代里有一些法有一些人找到过,不过终结之战后就失传了”
“据说有些穷尽一生的学者们研究得更高深,他们的代数已经不局限在指代简单数字的范畴里了,而是一些现实之外的、超出想象的对象,他们甚至能找到方法,准确指代方向和空间,运动和变化,为此他们的算术纸能铺开整整几层楼”
“额,基尔伯特,你可以停在这里了,”泰尔斯开始觉得头疼了,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你知道,北地人的军事室内课里,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天文和地理,虽说我的同班同学是反过来的”
抱歉啊,对数学的兴趣还比不过一个北地小女孩。
泰尔斯半是调侃半是无奈地想道。
真是给我们帝国传统丢脸了呢。
基尔伯特低下头,继续开始填格子的游戏:
“除数学之外”
“自然包罗天文地理,增广见闻,开拓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