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找到李晋仁时，他正在书房和张绍杰聊着什么，两人言笑晏晏，笑的很是开心。

见到李斯过来后，李晋仁瞬间停下了之前的话题，他使了个眼色，张绍杰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悄声退出去了。

李斯颇有些狐疑的看着两人，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他印象里，李晋仁和张绍杰凑在一起就没啥好事。

一个阉党贪官搭配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狗头军师，这个组合简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每次一看到他们相谈甚欢，李斯就有些心惊肉跳，生怕自家父亲又给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斯儿，找为父何事？”

不等李斯出言询问，李晋仁便开口问道。

“爹，儿子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李斯顾不上多想，伸手掏出一块乌黑发亮的石头来，笑吟吟道：“爹，您看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煤炭嘛。”李晋仁哑然失笑，不以为然的喝了一口茶。

“你可别把你爹当成糊涂虫，区区一个煤炭罢了，爹还是认得的。城外漫山遍野都是这玩意，有什么好稀奇的，何喜之有？”

“没错，爹，这是煤炭，而且是上好的无烟煤。”李斯颇有些兴奋的点头，“我们要发财了！只要把它卖出去，您就可以躺着数钱了，我们全家回京城也是指日可待！”

李斯是万万没想到，贫苦偏僻的罗华县竟然还有这等宝贝在，一处品质精良的上好无烟煤矿就在县城外不远处。

“发什么财？”李晋仁被儿子兴奋的样子逗笑了，“漫山遍野都是这玩意，放在地上都没人捡，卖给谁去？”

李晋仁的态度不是孤例，而是大多数百姓的共识。

冬天是百姓们最为难熬的季节，呼啸寒风是比任何苛捐杂税更杀人的利器，他们既不能像权贵和豪门一样建造椒房和火墙来创造芳香温暖的环境过冬，更不可能像有钱人家一样点小火炉烧木炭取暖，辛苦去城外捡些柴火和干草是留着点火做饭的，没能力也不舍得将宝贵的柴火用在取暖上，很多赤贫百姓冬日就只能靠一件厚衣服硬抗。

至于煤炭，这玩意是能烧，只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煤炭压根不能用来取暖，烧起来浓烟滚滚极为呛人，甚至还会杀人。

有些百姓被冻得受不了，捡了煤炭用火盆烧了取暖，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发现一家人都没了气息，全死在了毒烟之下。

久而久之，在这些血的教训下，百姓们也就知道了煤炭烧了有毒，自然就没人去用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斯说想把煤卖出去给百姓，也难怪李晋仁会笑了。

“爹，不一样的，无烟煤和普通煤炭不一样，烧起来不会有太多烟尘，再进行一些加工，完全可以供百姓取暖。”

李斯解释道，见李晋仁不信，又把那位杜撰的世外高人师傅搬了出来。

“这是我师傅在书中记载的知识，里面还教导了如何给煤炭脱去毒气。其中还有一种冬天取暖的建筑叫火炕和烟囱，有了这个和无烟煤搭配，儿子可以和你保证，罗华县冬天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冻死！”

无烟煤虽然不像普通煤炭一样烧起来浓烟滚滚，但也是会释放出一些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硫等有毒气体，吸入太多一样会致死。但好在无烟煤中含硫量不高，用石灰石等碱性东西进行加工处理后，便可以洗去大半。

值得注意的是，一氧化碳中毒是需要有密闭环境的，一般普通百姓家里根本就是四面漏风，很多人晚上睡觉必须把风大的地方堵住才能保证不被冻醒。所以无烟煤燃烧产生的这点气体和烧木炭一样，几乎不会对人体产生什么危害。

而为了保险起见，李斯还准备在全县推广火炕和烟囱，将燃烧后的烟气再利用后排出，如此一来就能把烧煤带来的风险降到最低。

火炕这个东西完全就是北方取暖神器，做饭烧火产生的热气通过烟道进入火炕，把火炕表面烧的暖烘烘的，管你外面是否大雪纷飞，吃完饭后躺在热乎乎炕头上，那滋味简直不能多想。完美兼顾了做饭和供暖双重作用，还很耐烧，非常节省燃料，对于百姓来说经济负担也不会太重。

李斯小时候最怀念的就是过年回老家的日子，大人喝酒吃饭，自己美滋滋躺在炕上吃零嘴，随意打滚到哪里都是暖烘烘的，想睡觉了就睡觉，根本不怕着凉。

“此话当真？！”李晋仁放下茶碗，终于不能保持淡然了，倘若真能和儿子说的一样，罗华县冬天不冻毙一人，那这可是一笔极为漂亮的政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