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我等都是外乡人,不想罗华县还能有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听说这县长姓吴?”
杨珩故作好奇的问道。
此言一出,身后三人神情各异,高挑侍女不明所以,焦侍官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脸色难看的徐安。
“贵人不知,那姓吴的是前任县长,吴亮那个黑心家伙前些日子就被朝廷撤职了,这才派了李县长来罗华县,还给钱二主持公道哩。”
大妈说起吴亮时,面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很明显对于这位前任县长没有什么好感。
“是吗,还有这事?您能详细说说吗?”
杨珩继续追问。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全县百姓都知道呢,吴亮收了周家大户的黑钱,让杀了钱二闺女的周家二公子逍遥法外,还把钱二打了个半死,还好李县长来了罗华,帮他重新翻了供....”
大妈很认真的将整件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也不知道她从哪打探来的消息,从李斯城门口打城卫替百姓出气开始到最后审判周寅生,李晋仁和吴亮吵架,整个过程分毫不差,简直就像是全程跟随一样。
说到最后,她很骄傲的一拍胸脯,“贵人莫要不信,我当时就在堂外,看的清清楚楚哩。”
“原来如此,不曾想这位李县长的公子也这般优秀,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杨珩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根据她收集到的消息,这李氏父子在京城完全就是声名狼藉,阉党走狗的父亲,纨绔子弟的儿子,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偏偏就是这样两个人,来了罗华县却成了青天大老爷和仗义执言的少年俊杰,简直是离谱。
“谁说不是呢,这无烟煤就是这位公子一手操持的,在罗华县门口招募的流民和百姓做矿工,我家二叔有幸选入,说里面待遇特别好,碰到逢年过节还给吃肉哩。”
大妈颇有些憧憬的神情,“早知道我也让他爹去一趟了,都怪他爹太怂了,竟连打架都不敢去。”
说到这里,甚至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咳咳,打架?”
焦侍官刚喝口水就被呛到了,“贵县民风这么淳朴吗?能不能选入,是靠打架的吗?”
徐安倒是闻言精神一振,可以,李晋仁的儿子不愧是二世祖,玩法确实很花。
仗着他爹是县长,招些苦力还要打架看看有没有血性,有创意。
他就说嘛,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浪子回头。
要知道四王女可是最恨这等害民之人,李斯此举怕是要把他爹刚造出来的好形象毁灭殆尽了。
果然,大妈这番话说出来,杨珩眉头皱了起来,“这李斯竟如此轻佻,令百姓互搏供人取乐吗?”
“不是,贵人误会了。”
大妈也发现自己刚才发言有歧义,赶忙摆手澄清。
“前段时间有好几千流民来了罗华县,听说也想做民夫,还不要工钱,只求一口饭吃。
而且还为了能让县长大人考虑用他们,甚至还主动挑衅百姓,几个外来女子和我们城里赵家婶子他们打起来了,我们不少乡亲气不过,纠结了上百人去报仇了,还死了好几个人呢。”
高挑侍女听到这里发出一声轻呼,她长在深宫,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般血淋淋残忍的冲突,死伤数人,仅仅是为了一个能干活的机会?
难怪刚才徐安嘲笑被洗脑时,这位大婶如此激动,这干苦力的活竟是他们拿命抢来的?!
她到了现在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些百姓生活的不易,以及为什么对于李晋仁如此感恩戴德。
“后来呢,怎么平息的,官差没有去吗?”
杨珩面色很是严肃,甚至有些震怒。“怎么能放任百姓这般大肆火并,县衙差役都该被严惩!”
“官差去了,几百人打红了眼,哪里能拦得住。”
大妈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还好李斯少爷及时赶到,及时制止了冲突,并且许诺他们可以招做矿工,给他们吃饭,还给工钱,这才平息了这场冲突。
死了的几家,由县衙出钱安葬,并且还给家属分了些好官田,保证没了男人可以活下去。
伤的几人也给看了大夫,至于领头的几个,都被送入大牢了,听说要等国相裁决。”
“唔,这般判决倒是公允。”
杨珩听到后续善后的安排缓缓点头,觉得较为满意。
这番处置兼顾了法理和人情,很是妥当不过。
看来这李晋仁果然是个良臣,只是之前不得志才投靠了阉党,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惜我家那个没去,再过段时间若是修缮好了城墙,没了生计,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大妈有些遗憾的神情,随后后知后觉的尴尬一笑。“不怕贵人笑话,我也是为了多攒些钱买粮,这才进了保洁队。干了些得罪人的事情,因为罚钱现在不少老姐妹都断了往来,有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今天和贵人多说了一些,还请您不要怪罪。”
“没事婶婶,我也涨了见识了。”
杨珩态度很是温和,还反过来宽慰起了大妈,“正如您所言,这位李县长是个好官,又怎么会放着大家没生计不管呢,您暂且放宽心吧。”
“没错,县长他老人家惦记着我们呢。”
大妈用力点头,对这番话深信不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进入院内,原来不知不觉到了民夫下班的时间。
“我家那口子和孩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