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内。
一场殿内会议正在展开,新任职的郡丞李晋仁坐在国相张昌下席,认真听着右侧官吏的奏报。
四王女杨珩坐在最上方的案牍后,腰背挺的笔直,一双丹凤眼低垂,思考着什么。
“新皇登基,要求各诸侯无诏书不得觐见,同时颁布法令,减免赋税,恢复为十五税一。”
“废除挟书律,允许民间藏书,自由携带和编写书籍文章,允许不同学派招徒传授学问....”
“同时,新皇下令,民间女子及早出嫁。如果女子到了十六岁还不出嫁,就要征收五倍的算赋。”
“允许通商,开放各地关卡,鼓励百姓自由交易.....”
官吏大声念着新皇登基颁布的政策,新皇在老皇帝儿子中排行第二,是辛后嫡子,为人宽厚仁慈,颁布的政策颇为轻松,放开诸多限制,以恢复民生为主,这对于民间以及各诸侯国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念完后,张昌挥一挥手,官吏随后躬身退下,殿内重新陷入安静之中。
“二哥是个仁慈的天子啊,知道此时天下百姓需要的是什么。”
杨珩长叹一声,目光扫向殿下文武大臣。“代国各地饱受战争之苦,财物被蛮子劫掠,粮食洗劫一空,劳动力或伤或死,敢问诸位爱卿可有良策教我?”
“.....”
四王女目光看去,一众大臣或是眉头紧皱,或是低头不语,还有人面露愧色,对自己不能为主上分忧而感到羞愧。
至于说左侧武将更是一脸茫然,这群粗胚只知道打仗,如何恢复民生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超纲了。
“殿下,老臣有一言。”
在一众大臣沉默不语时,国相张昌站起身来,走到殿中央拱手请奏。
“哦,老师但讲无妨。”
杨珩打起精神,眼神落在张昌身上。
“回殿下,依老臣看,当前各地主要问题在于粮食短缺,无法度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时候。其次在于诸县被破,一县父母官及各级官吏被害,县内损失惨重,剩余民众缺乏有效领导,不能及时重建家园。”
张昌老迈稳重的声音响彻大殿,他所言的两点问题是一针见血,将根本矛盾展示在众人面前。
殿内不少大臣蹙起眉头,只觉这两件事都颇为棘手,同时又有点期待张昌接下来的言论。
他们很清楚张昌为人,身为代国国相,这位老大人从来都不是提出问题就甩手不管的人,既然他提出来问题,那么后面势必会给出解决方案,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负责执行。
“依老师所言,该如何解决?”
杨珩开口问道。
“回殿下,老臣所想办法乃是借鉴李郡丞之前的奏报。”
张昌说着话眼神落到一旁吃瓜群众李晋仁身上。“李郡丞升任前在罗华县政绩效果斐然,老臣窃以为可以化解此番危机。”
“国相大人,您说的是以工代赈?”
李晋仁赶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恕属下直言,以工代赈虽可以引导百姓重建家园,可同样需要有粮食打底才能施行,臣恐....”
他话没有说完,可意思表露无遗,以工代赈面对经济萧条,百姓失业时是个好办法,能赈济的同时引导他们重建家园。可赈济的粮食从哪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食,即使官府说的天花乱坠,又有几个百姓肯干白工呢?
“荆长史,晋阳现在有多少粮食?”
张昌没有回答,扭头问向左侧坐席中一名长相儒雅的大臣。
“回国相大人,属下前段时间盘点府库,此时库中有三百万四千一百石粟米,还有五百多万石小麦,但小麦大多数为陈米....”
荆长史躬身回道,他的职责类似于国相秘书,对于各类数据有着清楚的掌握,方便国相随时查阅咨询。
“小麦陈旧不碍事,煮出来虽然粗糙难吃,但总比土和树皮要强,能填饱肚子。把粟米和小麦按照一份和三份的数量分发给受难严重的诸县,再派强力官员前去引导百姓重建家园,老臣以为此番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此老臣些许愚见,请殿下权做参考。”
张昌说罢朝着杨珩拜下。
“不错,孤怎么就忘了这个办法,老师果然是足智多谋。”
杨珩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拍案击节。
“殿下谬赞,老臣愧不敢当。”
张昌微微摇头,神情依旧稳重。“这件事情能否做成,要看殿下派遣官员是否能将以工代赈落实,对于当地百姓能否取信。依老臣看,或许要将庙堂之上贤才尽数派出,方能解决。”
“唔,老师所言有理。”
杨珩缓缓点头,眼神看向李晋仁。“孤记得李郡丞在罗华县施行以工代赈效果颇佳,不知可否愿意为同僚分享经验,为孤奔波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