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并不明白林在想什么。他还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最近的记录写得太丑了,林终于忍不住了。
唉,但我的字就是这样子的啊。说我的字看不懂,这也不能怪我呀,分明是字的问题。
赵昌也不明白林在想什么。但他知道,林这句话不只是对鱼说的,也是对他说的。
不然,林何必在他面前突然变脸,又变得那么明显?
赵昌就问:“我哪里做的不对吗?请您直接告诉我。”
跟外人使劲猜猜猜就算了,跟亲近的人也要使劲猜猜猜,知不知道这样很费脑力的?我如果做错了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错哪了啊?我看自己肯定是有滤镜的啊叔。
林,此刻感觉有点棘手。他都说不清有多久没遇见这种极度直白的问话了。更精准的说法是,对方的思维能很快接收到隐藏含义,却转手打回来一个直球。
鱼也被赵昌的突然出声弄得懵懵的,转而领悟,林的话是在旁敲侧击。
原来不是字的问题,而是公子的问题……公子哪有问题?肯定不是公子的问题!
鱼在背后盯着林。
赵昌看林没转过弯来似的,问:“回家了我们仔细聊聊吗?”
好怪,这个话,好像不该我说?
林沉默一阵,垂首应是。他陷入反思,这段时间下来,自己竟然飘了。
唉,这样可不好啊。
回到家里,将闾正带着他那群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仔晒太阳。
在咸阳的时候将闾就不太听得懂话,对话得尽量用简单的词汇放慢来说。到了房陵,聊天又掺上口音,将闾是真的一句也听不懂,出去大家都在说鸟语,弄得他头晕。
所以,三弟虽然很想当二哥的跟屁虫,奈何软件跟不上,溜达几次就不爱出门了。赵昌怕他无聊,就去和聊得开的大娘家定了蛋,等鸡孵出来交给将闾。
把这事告诉将闾后,小朋友相当富有激情,沉寂几天,竟然开始主动打听跟过来的人里有谁养过鸡,认真开始前期准备工作。
现在鸡孵出来了,赵昌感觉……普通人类在将闾心中的地位似乎直线下降,三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养自家鸡。
“昌。”当然了,二哥还是不一样的。将闾开开心心地向赵昌打招呼,身边是啾啾啾的雏鸡。
赵昌例行问一遍《将闾的养鸡趣事(最新版)》,给予肯定的鼓励,才和林、鱼回屋。
“林叔是认为我应该提前告知您详细的事宜吗?”赵昌摊牌问。
林叹气,说:“不,是您不该称我为‘叔’啊。”
他也不应该因为二公子的巧言而对此持放纵的态度……或是为此暗自欣喜……
赵昌却没想到林从这个角度出发,反应了片刻,略显伤怀,问:“您比我年长,也不可以因此而尊重您吗?”
他只是很无奈,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好像从未如此清晰地,再一次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林摇头,不让赵昌自欺欺人,说:“您可以尊重我,却不能尊敬我。”
林感念赵昌的态度。二公子很难让人生出恶感,在相处中,林自然也逐渐偏爱他。二公子待人处事煦如春风,好像平等地对待任何一个被吹拂的人……可这样是不对的。
赵昌真的受伤了。
他也说不清是感到气愤、痛恨还是悲哀,他只知道自己想哭。
“……如果你认为这样是对的,那我就这样对待你。”
赵昌压制住冲动,对林说,然后就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