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墨家也会铸造此等兵器?”墨家的教义兼爱非攻,竟然也会打造这般会被他们称为邪气的兵器。
“的确匪夷所思。”
“几十年前,推算起来应是现任墨家铸剑师徐夫子双亲还在之时。如此说来,我倒是能猜出其中一二。”
“哦?愿闻大人高见。”
“徐家世代出名剑,适逢七国混战,名剑落入七国不同剑客之手,为着不同的理念而互相攻斗。剑客身死,名剑却继续流传于世间。
倡导兼爱非攻的墨家估计是后悔自己铸炼出来的名兵利器成为了导致死伤无数攻战的工具,因而想要铸炼出一把能折断天下名剑的兵器。
以此结束战祸。相信这把剑也是徐老头双亲最后的一把剑。”导致战祸的从来不是兵器,而是使用兵器的人,如此舍本逐末的作法,在他看来不异于因噎废食。不过他倒是感谢墨家如此天真的想法,妖剑么,他勾起一角嘴角。
“大人见解甚为精妙。”
“我看这把剑恐怕最后还是炼成了。而且如今还在韩国之内。”墨家之众皆以侠士自居,此剑炼成,爱惜名声的他们又怎会有人愿意去领受这把妖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原地封印。
哼,世间之人不为利便是为名。话说得再动听,都不过是在意一个身前身后的虚名罢了。为政与使剑皆是如此,真正敢于不计较世间名声始终贯彻自己信念的人能有几个。剑之本身,并无善恶;剑之名气,亦无高下。世界往往是先有剑客,才有名剑。
名剑因剑客之行而留名剑谱,而非剑客因名剑天下无敌。追逐名剑的世人,却往往忽略了这其中之要义,多是舍本逐末之徒。就拿这把妖剑而言,墨门若是不在意妖剑之名,而重在这把剑的实力,无论如何妖气,运用得当都可折断所有暴虐兵刃。
捍卫他们所谓的非攻;若是落入他的手里……他冷冷地一笑。自然会替逝去的徐老头完成他最后的心愿,折断他们墨门所有名剑,若有必要,也可顺势毁了他们墨门几百年的根基。说到底,缺乏面对血腥与纷争的觉悟,只想避世而居,终究谁也救不了。
“如此说来,可从棠溪寻起。棠溪不仅是百年来铸剑圣地,还是龙泉所在。九大名剑皆出自棠溪。而在下会继续在侠氏替大人寻得兵器分布图。”
“也罢,此次我就亲自走一趟,亦正好可以去趟公厘氏的阳翟。你继续潜伏在侠氏,段家那里避免接触。”
“大人放心,当日段家抄我族之时,我正好代母亲回了卫国吕家本宅,段家之人并不认得我。说起来我还得多谢大人。没有当日大人向秦国透露我族在段家手上,我全族难以受秦国救援,与大父团聚。”
“感恩可免,我并无救你全族之心,这么做只是为了在庙堂之上制约段家势力,以免他们依仗此功坐大。所以你无需报恩。”
“在下明白。追随大人并非只是为了报恩,我亦想借助大人之力保我全族不再受段氏所害。”
段家私底下的暗杀远远比受王命正面拘禁来得危险,不想避祸秦国的族人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必须有一人留下对付段氏。对付段氏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韩国庙堂里最大限度地参与政事,最终让王族出手铲除氏族势力。
“甚好,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退下吧。”比起空泛的感恩之情,他更为相信双方互利。
看着座下之人一拱手便离去的背影。
指尖碰触到掌中绯色的棋子,“练”字刻入子的痕迹透露着一股坚决的气势,让他冷哼一声,韩氏兄妹都是一个德行,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将庄字和练字的棋子一齐放入了黑缎锦囊中。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棠溪,半旬时间,足矣。
他遣退了来人之后,步入了府中的密道。自从在绳砺居住定后,他便命人在绳砺居与他的上卿府邸之间修了一条密道。出入即可掩人耳目,又方便很多。
进入绳砺居的密室后,他从兵栏上取来离魂,正要步出绳砺居的时候,看到锦鲤池塘边的树上正盘着一条全身通体红艳的赤练王蛇。听到他步出正堂便立刻抬起了头,一看到是他,便吐了吐信,脑袋又懒懒地耷拉下去。
“你怎么在这里?”
赤练王蛇看也不看他,身子一扭,头又歪到了一边,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他一挥袖,掌风劈掉半只树杈,满意地看着赤练王蛇立刻僵硬地直起身体,两眼恭敬地看着他。
“我说话不喜欢问第二遍,明白?”
看着赤练王蛇全身僵硬连连点头的模样,他很肯定这条就是赤练随身带着的那条蛇。识时务的个性三年来还真是一点没变。
“赤练让你来的?”
赤练王蛇又是连连点头。
他皱了皱眉。难道方可收到了什么消息?卫国之事不可能传入方可耳中。莫非是暗?将赤练王蛇放在他这,说明了韩燕夫人并无危险,而他正在受到暗的怀疑?
哼,无论是暗,夜,还是流沙,说到底都不过是个非公子尚未完成的整合,若是这个组织真正合并了,或许他多少有些顾忌。如果韩安这个时候觉得可以将他除掉,也未免心急得幼稚了。
“那就老实呆在树上,否则我可管不了韩老会把你斩上多少节。”
赤练王蛇立刻钻上树丛最深沉。
大步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韩老拎着些新鲜蔬菜生肉回来,他淡然地说了一句:“本卿要出去几日。树上来了一条赤练王蛇,不想让韩非最疼爱的王妹烦恼,你最好当作看不见。还有,这是回复昨日送来的拜简,给我送到。”
“诺。”韩老接过卫庄手上的一支竹简,上面书着几个字:五日后,阳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