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若隐若现的姬尔。
朗姆酒还在他的手里,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递酒给眼前的姬尔,因为她看上去真的很需要来一口。
方可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
“你的死是因为……你的那个海军?那个叫什么什么里德的家伙?!”
“哼,猜得很准。”姬尔在空荡荡的酒库里踱着步。“当时,我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选择。他要死了,我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你愿意为他死?”方可显得诧异,但却并不费解。
“爱情……本来就是带刺的玫瑰……”姬尔的声音带着无限感伤说道,泪水也夺眶而出。
听着她带有哭腔的声音,方可的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他走向姬尔,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然而他的手穿过了姬尔的身体,如同触碰空气……
姬尔神情木讷,含着泪的眼瞥到了方可手指上的一个醒目之物……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姬尔忘记了自己做不到,急切地伸手去抓方可的,两只手虽然已经交叠,却永远无法触碰到对方……
“这是你的戒指。那时候我去找你的主子提雅帮忙,可她只是给我胡来……总之,后来,我发现了这个——在她的桌上。”
“桌上?”姬尔迷惘极了,这难道代表埃里克去拜访过提雅?这一切真是混乱极了。
“是你偷的吧?又是这样……”眼中依然带着泪的,姬尔却破涕为笑道。
“是的,我偷了你的戒指,一看到这个,我就知道……你出事了。当时我以为是你死了,戒指被海神收回了,而现在……”
方可停了下来,姬尔早已拭去泪水,她用依然深邃的眼看着方可,脸上带着笑。
“你发现了吗?方可,这世界真是滑稽极了,当初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然后一起逃出去了。现在,你要走了,我却要永远留在这里。这里既是我们的起点,又是我们的终点……”
“这一切……真的很滑稽……”方可看着姬尔,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用那棕色的瞳对着姬尔午夜海水颜色的眸,他们的目光交织着,此刻,似乎语言反而显得繁冗而多余。
“姬尔,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吗?”方可忍不住惋惜道。
“方可,别在我这种死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姬尔移开目光,闭上眼睛,走向舱壁。
“一定记住,要在下一个日落之前必须找到方法离开这里。那时候,我有件事确实没有骗你……下一个日落时如果还不能离开,幽灵海就会把你们全部当成幽灵收编,这样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方可轻声问道。
“继续巡游,每天如此,快要日出了,我必须去彼岸躲着,不然就要灰飞烟灭了……我一定要等到摆脱幽灵状态继续走下去的那一天……”
“姬尔……你一定能走下去的……”
“牢牢抓着那个念头不放,祝福你自己吧……”姬尔回眸留下最后一抹笑意,穿过舱壁不见了。
朗姆酒瓶已经带上了手的温度,带着这个半空的酒瓶,方可心情更加杂乱地提起挂在门前的油灯,离开了酒库……
第二天,所有人都是这样忙碌,却又这样无所事事。
提雅提醒过大家,这一次日落前他们必须离开,不然就再也无法离开了。然而即使日光即将耗尽了,他们还是毫无头绪。
一切都指望方可,以及地图上那些晦涩不清的提示……
“跨越边界,再次跨越……什么东西,再跨就要疯了……”
“太阳升起,绿光闪现……唉,坑爹,日落入海才有绿光!”
“上就是下……哼……”
“上就是下!”灵感乍现,方可觉得他的运气开始一点点回到他身边了。
彼岸上,看着他们在方可的带领下摇着船,凯迪十分赞许。
“你的方可确实厉害,这样晦涩难懂的谜语都被他解出来了。”
“他不是‘我的’。”姬尔也看着黑珍珠号剧烈摇晃着,来了个底朝天,不假思索道。
“我没说他人是你的,只是……”
“算了,没必要解释了……再见,方可·斯派罗,永别了……”姬尔脸上带着一抹惨淡的笑,轻声说道。她知道方可能听见。
“再见,亲爱的闲航……”方可抓住帆索,泡在海水中闭气静静等待离开这里,心里回应她。他也知道,她一定能听到……
姬尔笑了,闭上眼睛,还是感到了绿光的闪现,就像三年前送她来的那一道光一样……
但是这一次,绿光将方可他们送回了加勒比海,他们生活的地方……
命运这东西真是既滑稽又讽刺……
“来吧,美丽大方的女孩们,不管你们是谁只要是爱上了快乐勇敢水手,那些在大海怒涛间淘金的人每每狂风大作,暴风骤雨,都为远去的他担忧揪心又在心中坚定地祈祷,总有一天他会平安归家……”姬尔·卡森用曾经听到过的母亲的忧伤调子轻声唱道。
互相用湿枪过了射击瘾之后,海盗们带着他们的枪一起去晒太阳了。
威尔似乎突然和泰黄有了共同语言,他们交头接耳,笑着聊了几句。
几天后,黑珍珠号上的补给见了底。
“嘿,泰黄,你的那只黑羽毛的小鸟怎么不见了?”闲来无事,雷格特问道。
“哦,那个,顶不住没东西吃逃走了,本来还打算在这种时候烤来吃呢,现在可没指望了。”泰黄操着带着口音的英语,面无表情地说道。
现在,船上人人都饥渴难忍起来。
看着地图,方可和巴博萨还在为谁去取补给谁留守而争执。
“不如你们都去,把船先交给我指挥?”威尔无害地笑着说道。
两人四眼同时警觉地瞪上了威尔。
“只是暂时地……”威尔继续那样笑着,解释道。
巴博萨带上了自己的两名“亲信”雷格特和平特以及其他原先的黑珍珠号船员,而方可则带上了新认识的那些新加坡人,交给泰黄负责。
只是……来到这个岛真的只是海风的无意带领吗?还是……
偌大的挪威海怪尸体横在小岛的浅滩上,腥臭味数百里外就能嗅到……
“还想着逃避吗,方可?没有这家伙,你难道还以为自己可以逃出这个世界?”巴博萨看着面带感伤的方可,讽刺道。
“要知道,任何东西要是被冠上了‘最后一个’的美名,都会随着时间潮水的冲刷慢慢消逝殆尽,最终一点不剩,不复存在……”
“有时候有些东西确实能够卷土重来,你我就是活见证。”不知道为什么,方可冒出了这句话。复活?如果那个傻傻在彼岸等待的痴女也能复活……
“确实是,不过这可比不懂规则第一次和老手们赌博的小子会赢的几率还低。逝去的是否能重回历史舞台,从来都没法保证。但是最终退出历史舞台,就如同人最终要死一样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