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莠无法说话，但这几天在休息的时候，她还是用那笨拙的手语让李道溪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这个天下在打仗……

比如，这里好像没有火车，汽车这种交通工具……

但是，因为没有亲眼看见，李道溪在心里还是有些奢望。

穿过潮湿的丛林，越过几棵相互缠绕互相嫁接的高大杉树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七八步宽的山谷小河出现在眼前。

河对岸没有丛林，也没有高大的枯树干枝，与这边的景象截然不同。

李道溪体表的汗渍风干之后，像是结了一层沙膜，用手抚过，还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颗粒感。

他抹掉三只手臂上的汗渍之后，又拽起胸前的黑色衬衣，擦拭额头。

“走了三天三夜，总算是遇到水了……”

李道溪口干舌燥地咕哝完，便迫不及待跑到河沿趴下，将嘴贴近水面，大口吮吸泛着淡绿的河水。

谷莠“噗嗤”一笑，又因为这一笑扯到了腰背，疼得她连忙捏紧小拳头，在原地等待缓解。

直到痛感消散了些，才一瘸一拐走到河边蹲下，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水牛”，嘴角翘了翘，两手一合捧起这解渴灵药，倒进嘴里。

就在她再次伸手的时候，却陡然抬起头看向对面，有些出神。

李道溪喝饱喝足，把头缓缓抬离水面，唇边的水珠来不及擦，又重新滴进水里。

水面的波纹向四周扩散，等它恢复平静，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眼里。

那是卢志高的脸，有些俊俏，但总感觉不太真实。

他一巴掌拍向水面，让那张脸变得模糊起来。

长叹了口气，李道溪决定忘记这糟心的事情，刚准备脱下上衣下河，旁边却多出一只小手拉了拉他并指向对面。

抬眸，看见一只头顶长角的狍子正弯腰喝水，它时不时抬头警惕四周，硬是没有发现对面有两个人正盯着它。

李道溪咽了一口唾沫，虽然他不需要吃多少东西，但口舌之欲有机会满足也不错。

当即四下一探，在左边不远处发现一座木桥。

于是，两人蹑手蹑脚朝着那木桥挪去。

这木桥年久失修，上面沾满了湿青苔和黑色的污垢，很多木板还被腐蚀得到处都是破洞。

李道溪抬脚试探，发现其坚硬程度也还可以，于是整个站上去，慢慢摸向对面。

后面的谷莠也有样学样的跟了上来。

“咔……”

就在李道溪即将到达对面的时候，整个大桥发出了最后的嘶鸣。

“嚓……”

李道溪听到木板断裂的声响，整个人双腿一弹，直接跳到了对面。

可还在中央的谷莠却遭了殃，直接身子一歪掉了下去。

“扑通～”

落水声让李道溪全身一惊，他紧张地转过身来，看见少女双手打水，一直扑腾。

当下望了一眼四周，却没发现任何人际。

只好咬咬牙，脱掉上衣，整个人像一条鲤鱼钻进水里。

绕到少女身后，李道溪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环住对方的胸脯，使劲朝后蹬水。

将少女拖上岸之后，李道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仅感觉四肢酸痛，而且身体里传来了一股应激反应，让他全身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等心态渐渐平稳之后，他才转过头看向全身湿透的少女。

瓜子脸，柳眉大眼，鼻梁又细又长，小嘴一颤一颤的，被冷水一冻倒像个冰山美人。

李道溪想不明白少女是怎么回事，把衣服朝她肩上一搭：“走吧，换衣服去……”

少女立马鼓着个大眼睛看着他。

“哎……快点，很冷啊……”

李道溪冻得直哆嗦地拉起少女，捡起地上的手机，边朝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去边问道：

“你一个女的跑这水库里干嘛？告诉你，自诩杨柳池尼罗鳄的我都不敢在这下水……”

“看你这样子，还是一个人来的？”

“要不是今天我在这附近钓鱼，你估计就……”

“算了，算了……反正我家就在附近，你回去换一身我妈的衣服吧！”

谷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唯一理解到的事情就是，李道溪的家就在这附近。

她疑惑地看向前面的赤裸背影，沉思片刻之后，依然没有得到解答。

凝眉转过头，河边的长角生物还在喝水，似乎根本没有被刚刚的落水声影响。

“你是不愿意说话吗？”

李道溪踏过一条乡间小路，语气有些生气，好歹救了对方，时间那么久了，连个谢谢都没有。

随即他又想到对方可能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