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提伊觉得自己可以一直看下去。

「这是因为我变了吗？」

提伊产生这样怀疑的那一瞬间就想到了答案。

「不是。」

就算他不像现在这样既拥有力量，又背负痛苦，在他还是“人”的时候，他也可以趴在桌边，一直看这样的单调景象重复下去。

所以他其实没怎么变，至少他不是因为变成非人的生物而完全变了。

或许不被饥饿困倦束缚的他才更接近真实的自己。

他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对附在自己四肢百骸的苦痛的抵抗力强了些了。

虽然在那些恶意“涨潮”时他依然要全力克制自己，但至少昨天他睡着了，

而现在，趴在桌子上看沙漏落尽的他也眉头舒展。

提伊闭了闭眼，闷闷的开口道：

“纳西妲，我发现我可真是个迟钝的人。”

纳西妲转头，盯着提伊的侧脸开口道：

“毕竟你之前还没适应被恶意追逐，要把全部的注意放在控制自己上。”

提伊嗯了一声，半是自嘲半是倾诉的聊起自己那天和纳西妲分别后到现在的经历。

“从发现自己可以读档重来的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歇斯底里的想用刺激，感动之类的事物来麻痹自己。”

“自己没法解决便试图寻求帮助，一直一厢情愿的试图拯救别人或者被别人拯救。”

“结果连停下来看看自己都忘了。”

“现在理清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了吗？”

“我还以为你对我过去与未来都了如指掌。”

“提伊现在也想说说这些吧。”

“……”

提伊低眉笑了笑，伸手把走完的沙漏再次倒转。

“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用呼吸，不用上厕所，大约也不会生病。”

“然后…”

他看向纳西妲，看到她眼中映出的自己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看，我现在头发是白色的，眼睛是蓝色的，实际上像个二次元人物一样。”

“除此之外，和原来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因为现在有这种消除一切的能力，所以心态上……我原本就有的淡漠有了支撑。”

“你现在觉得自己像神明一样吗？”

“不觉得，我只是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陌生人与自己无关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剑，不过和大多数人相比，我手中的剑更强一些罢了。”

“嗯，这样啊。”

窗前的桌上再度安静，阳光不在面前的天空，所以窗外只有像少年的双眼一样湛蓝的天，

屋子里昏昏沉沉，两个人沉默着，沙漏中的沙粒也安静流落。

相处未必要吵吵闹闹，安静也是只有在彼此身边才能放松溺于其中的微笑。

鼻尖的木香，身边纳西妲的呼吸，窗外的云。

眼皮一上一下，

提伊渐渐模糊了意识……

嘶———

但快要睡着时，提伊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他捂住嘴，眉头再次死死拧住，转身走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他这两天既没吃饭也没喝水，所以只是干呕，最多吐出些黄色的胆汁。

纳西妲出现在卫生间门口，担忧的看着他。

“呼，没事。”

提伊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这个笑看起来很虚弱，让人心疼。

“你应该知道吧，只是有点难受而已，每次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些纳西妲当然知道，但她摇摇头，向提伊解释。

“我知道，但不论怎样，你的痛苦都让我担心。”

“……”

“谢谢。”

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提伊恢复了平静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