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湘现在是全身赤裸的,虽然医者不讲究男女之别,对于他们而言,红颜枯骨,都是皮相而已。
他还是默默别过脸去,背着身子站了起来。
“我先出去,稍后让松月为你起针吧。”
松月是玉卯峰的另一个女弟子,往日负责给虞湘送药。
虞湘其实也不介意,她就是太疼了,看着身边的徐百年,便想要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哪知道他转身就走。
自己小人之心,污蔑了他这个正人君子,所以徐百年生气了?
难捱的一刻钟终于过去,虞湘躺在榻上松了一口长气,松月悄无声息的退下去,还贴心的为她盖好了毯子。
每次针灸过后,虞湘就全身酸软,连衣服都懒得穿,要在榻上休息一会儿才起来。
这次她身体上的疲惫感更加严重,便干脆闭上眼睛小憩一会。
一个时辰后,徐百年再一次望向紧闭的屋门,里面的气息轻浅沉稳,应该没有大碍。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招来松月:“去看看碧霄尊者怎么样了?”
松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虞湘睡得正沉,察觉到熟悉无害的气息后,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松月出来后,对徐百年轻声说道:“尊者睡着了。”
玉卯峰上升起来巨大的月亮,在死生殿里忙碌了一整天的弟子都已经散去,宽敞的大殿里只剩下徐百年一个人。
他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拿着白日里翻看的医书,皎洁的月华透过窗棂洒进来,在林立的书架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书桌上的夜明珠盈盈生光,散发着不输于月亮的温柔光泽。
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袭白衣的虞湘抱着鱼缸走了出来。
她手中的红鳞鱼现在是这里唯一鲜亮的颜色。
徐百年的目光投在上面,半晌没有离开。
死生殿里寂静一片,虞湘侧首望向书桌前的徐百年,轻声说道:“我回去了。”
徐百年对她点点头,迟疑一瞬,开口道:“不要把红鳞鱼养在水晶缸里,它们在溪水中长大,困在鱼缸里活不了多久的。”
虞湘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鲜红小鱼,它们看起来的确没有白日那么活泼了。
到底不能因为一时喜爱,将自由的生命困于一隅。
徐百年站起来走向虞湘:”我陪你把它们放回去吧。“
夜晚的枫溪远没有白日那么绚丽多彩,不过这里也有九玄宗独有的巨大月亮,明亮的月光照在山间的枫林中,深浅重叠,像是着墨过多的山水画。
林间的溪水仍在潺潺流动,倒映出天上的月光,像是倾倒流泻的水银。
虞湘将手中的红鳞鱼也倾倒进去,鲜红的细小鱼身在水中摆动几下,欢快的四散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