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姨又端出来一大盘子的包子时,郑昊已经抽空把甲骨文字典,台湾徐进雄的《字字有来历》和一套《汉字书》搬了出来。
这是抽什么风?难不成要学习,只是,这还有三五天就要期末考试,时间上来得及嘛?
而且,这小子搬出来的这些东西,即便是他爸爸做课题,也没见这么大阵仗。
有点虚张声势了。
我得拍个照片,发给晴雅看看,安慰一下老母亲的心。
她要是在家,保不齐能露出十二颗大牙齿,笑得前俯后仰。
他的儿子在学习,而且是研究性学习。
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啊。
郑昊倒是没太在意陈姨的眼神,而是把六年级上学期的语文书拿了出来,手底下压着三四个素描本。
“姨,下午麻烦您协助我,把我誊录下来的诗词帮我用铅笔勾勒出来。我要跟着您学画画。”
郑昊歪着头,看着面前似乎不知所措的陈姨,脆生生的说道。
“好,都挺我们昊儿的。好好好!”
这明显是要学习,嗯,要复习的,这一次大概率是不会倒数第一了。
摆开了阵仗,这孩子直接把语文书打开,手中捏着四五只彩色的笔,开始圈出文章中的实词。
“舟,就是船,嗯,渚,就是水中的小洲,夕阳,客人。嗯,对,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野,就是荒郊野外,天,树,黄昏的光线下,天越来越低,这句写的不错。时间变了,夜里了。所以目光所及,江,水中月,这些都是人所经历,孤独,寂寞,冷啊!!”
郑昊圈出来的实词用了红色,又把动词圈出来,又把形容词圈出来。
一层层的分解完毕后,连陈姨都惊诧不已。
这首《宿建德江》就像是一幕短小的动画片,在自己面前展开了美丽的水墨画卷。
小船在夕阳下靠在了水中小洲上,天气晚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通常天一色,夕阳是落下去的,是旧的,衰老的,而诗人的愁思却又生长出来了新的,旺盛的,葳蕤的。此时的一动一静,一明一暗,一旧一新,情绪都被这小子解读到了完美。
“陈姨,就是这样哦,你帮我用铅笔画一条长河,河中有个云雾缭绕的小岛,旁边停着一只船,最好还有水波,说明刚停稳,这个时候夕阳挂在西天,群鸟归巢,诗人走下船来,不是很高兴……”
郑昊在素描本上指指点点,不同的空间位置也给他自己标记出来了。
情绪,对应的是颜色,声音似乎都已经鲜活。
这小子,真的是开窍了。
这种读书的方法,简直是天才啊。
他将“野旷天低树,江青月近人”按照同样的思路拆解了一遍,皱着眉头说,貌似可以画两幅画,按照时间轴就是两幅大图,要是画出很多图,就可以作成电影一样,工作量太大。
他又把生字拆出来,两点水,三点水,四点水的区别和联系,加上字体结构,读音,意义分类归纳了一遍。整整画出来一大页纸。才搓了搓拳头,大笑不已。
这首诗歌,让他硬生生的学了个通透。
“可惜啊,没有时间读到更多的这类诗歌,同一朝代,不同诗歌,不同朝代,同一类诗歌,背后肯定都有各种不同的因素限制和影响,这次为了对付考试,我就不去扩展了。欲速不达啊,欲速则不达。”
小家伙摇头晃脑的十多分钟拆解完一首诗歌,还做了数百字批注。
陈姨已经动笔画完了两幅画。
“姨,主体我来参与,但是色彩把握上还是您来,要不,这画肯定就废弃了。”
郑昊看着陈姨神色凝重,下笔认真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心。
自己前一世修道,画符刻阵炼丹的功底还是在,只是,不能过早显露,容易露馅。
“好的,都听我们小少爷的。你,真的是个小机灵鬼,这首诗,我读书的时候也背过,被你这么一比,我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让知识如同飞鸟一样飞过了我的天空。”
陈姨一边落笔如雨,一边温柔可人的朝着郑昊说笑。
这一刻,郑昊心中松了一口气,按照这样的速度下来,今天语文书在十点前,几乎能都扫一遍。
毕竟小学的课文简单,即便是来回三四遍的拆解,按照目前自己的神魂强度和经历,也已经绰绰有余。
字从形状结构上初步划分,而后结合读音,意思归类,每一课郑晨给他顺顺利利的来一遍,几十篇课文通读下来,到了后面竟然是越来越快。
嘴上的朗读竟然完全跟不上手写的速度,只好在心中默念,快速闪动双眼阅读。
嗯,一目十行。
这大概就是一目十行。
扫过一遍之后,文章大意就有了一个十分粗糙的轮廓。
趁着这个轮廓,郑昊将所有的实词给圈了出来。
满树红色的线条跃动着,一个个图形开始出现在身边的素描本上。
陈姨即便是卯足了劲儿,学了七八课之后,额头上都是一层水雾。
实词勾勒完成,郑昊开始把节奏慢了一些下来,因为陈姨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迷人的香味,额头上也是一层透明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