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开着自己的小破车,从离新堡不到两百公里的地方把邹师傅的尸体给拉了回来,邹师傅是死在回家的路上,比起开普敦的差不多一千八百公里,两百公里算是很短的一段路,可就是这么不到两百公里,这一点点就是阴阳之隔。
和尸体一起带回来的,是一本崭新的南非身份证,大半张身份证已经是沾满了邹师傅的血,血迹已发黑了。。。。。。
冬日的朝阳,钻过两片窗帘没有关严实的逢,懒洋洋地散在老郑的脸上。揉揉惺忪的眼睛,推开身上两层的毛毯,看看空空的客厅,回想着昨晚还记忆犹新的梦,唰地拉开了窗帘,院子里,满园黑色的纸灰和白色的纸钱在寒风中飘荡着。
等我的南非身份办好了,年底我就回国看家人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邹师傅的话,好像还在老郑的耳边回响。
老郑披着毯子,站在院子中,向着东方:“对呀,老周,你返归了!”
老郑还在看着满院的纸灰的时候,小陈已经离开新堡差不多两百公里了,本来因为今天有事,昨晚躺下床后就不像原来那样5秒就睡着,辗转反侧了好久。。。。。。数羊都快把自己变成农场主了,才昏昏入睡,后来又被老郑一闹,在客厅里打了一个盹,就再也无法入睡了。尤其今天,要办的事又是他第一次碰偏门的事,就让他这个从来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者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老郑,想想把这个陪绑都吓不到的人,竟被这样的梦境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于是就决定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把邹师傅生前留下的这些祭品、纸钱挥洒了一天,剩下的全部给烧了。看着黑色的纸灰和白色的纸钱在寒风中仿佛围着自己在转,又回想黄军医说过的话,竟让他也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了。
“难道真的邹师傅要告诉我些什么?”平时不烧香,现在是抱着猪头也找不到庙门啊!
冬晨的寒风和惊吓使小陈感觉浑身打抖,本来车里的暖气挺好,此刻不知为何反应却特别迟钝。车已经离开新堡好久了,还是没有一丝暖意。打开音响,把喇叭调大,播出来的却是迈克?杰克逊的名曲《颤抖》,在哑然失笑之间就把音响给关了。想给雄哥打个电话,看看时间还早,才早上5点多,就作罢了——在国外呆久了,白人的一些习惯他已经墨守成规了。
再次打开音响,换张唱片,传出的是朴树的《白桦林》。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路两旁,也是静静的山林,心里慌乱,但外面的世界依然是一片祥和!
飞机关灯后,本来就不太吵的机舱,就越发变得安静。可以说是身心疲惫的邹师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中,老婆,孩子的音容笑貌一一出现,但没多久,却被自己的鼻鼾声吵醒了。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邹师傅就没能再睡了。四周静静的,只好自己尝试着捣鼓着面前的小电视,弄了半天也没什么成果,想请教一下旁边的人,却看到四周的人都在昏睡着,也就不好意思再弄出什么动静,自己也靠在飞机椅子上半躺着,闭目养神起来。
有心事,睡不着,还不能动,就越发觉得难受,这时肚子又不争气地有饿的感觉,就越发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这什么时候再次送餐啊?”心里嘀咕着。
飞机起飞没有多久就吃宵夜了,还不错,是鸡丝炒面,虽然不像在广州吃的,每一根面条都是炒散了,被炒锅烤干,但每一根都均匀地沾上了味;这就是粤菜所谓的“身干入味”。这飞机上却是糊糊的一堆,但起码是中餐,还吃得惯。只可惜分量太少,一盒炒面吃下去,肚子感觉还是空空的,于是就把一块发下来的面包水果都一并扫进肚子里,只有一块黄色的,半软不硬的东西没吃,臭臭的,吃不惯,现在后悔了,因为当时没想到这么快又饿了。
渐渐地肚子开始咕咕地叫着,在那张只能半靠的椅子上辗转反侧,感觉极其不舒服,本来合身的裤子,现在却变得裆部太浅,勒得下面难受,鞋也觉得捂。看看旁边座位上的人,要么光着脚,要么脱了鞋光穿着袜子,想起上飞机时座位上有一双袜子,于是就翻出来,刚脱了一只鞋,却隐隐地感觉有点味道,又只好作罢。
在离宵夜有差不多十个小时,终于又看到空姐穿上围裙,推出小车,“哈哈,要开饭了”,没等漂亮的空姐推着小车走到跟前,邹师傅就早早地把面前的小桌子架好。
煎鸡蛋卷着洋菇和鸡肉,几片水果夹着两只大虾仁,小圆面包还有黄油果酱等。。。邹师傅也说不出是中餐还是西餐,反正空姐问她什么他都听不懂,只好横竖不分地乱点头,空姐看来也知道说不明白,随便吧!
现在他才想到什么叫没文化,真可怕,想想以后的日子,算了还是不去想了,想也没有用,四十多差不多五十的人了,还怎么去学英语。船到桥头自然直!来之,安之!
再看看小桌子上的饭菜——鬼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材料不错,却弄出这么一堆难吃的东西,还不如简简单单地来一碗猪油拌面。想到猪油的那个香!口水就直往外流;想归想,嘴上却不会含糊,饿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