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恐惧是会传染的。
张辅看着垂头丧气的士卒,对邝埜痛心疾首道:“这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啊!
邝尚书你看看,都被王振那个奸贼折磨成什么样了!”
可等了好一会,身边都没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张辅看去,只见邝埜皱着眉头,面色十分纠结,忍不住问道;“邝尚书,你可是有办法了?”
邝埜终于反应过来,看着满脸悲愤的张辅,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陛下被奸贼所惑,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辅闻言突然摘下头盔重重摔在地上,仰头望天,老泪纵横,颤声道:“太宗爷,如果您在天有灵,求您睁眼看看吧!
求您让陛下醒醒吧!
邝埜却没有像张辅那般绝望,而是再次沉思起来。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陛下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陛下为什么依然宠信王振呢?
又为什么突然召集大军?
莫非......
邝埜突然瞳孔一缩,一把抓住正沉浸在悲伤中的张辅,低声焦急道:“国公爷,快去通知你手下的亲卫,让他们速速过来,不得延误!”
张辅一愣,下意识道:“你要做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邝埜急得五官都扭曲起来,唾沫四散飞溅,“速去,迟则生变!”
张辅不明所以,但看邝埜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叫来一名小兵让他传令。
见小兵远去,邝埜长出了一口气,下一秒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张辅见状一惊,连忙关心道:“邝尚书,可是旧疾又犯了?
要不你还是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就够了。”
“不用!”邝埜抬手颤声道:“不能亲眼看着国贼授首,我死不瞑目!”
“国贼授首?你什么......”
“陛下到!”
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传报,朱祁镇身穿金甲,带着禁卫和官员将领走到军阵前方,认真观察起面前的将士。
在这个过程中,他装作不经意的从神枪火炮上扫过,只是停留了片刻,便很快收回了视线,嘴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陛下,京营将士已至,还请陛下校阅!”张辅快步走向朱祁镇,抱拳行了一礼。
“不急。”朱祁镇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将领,突然回头道:“王伴伴,朕有些疲累,你替朕校阅吧。”
王振一愣,努力控制着嘴角,身子颤抖道:“奴...奴婢不敢僭越!”
“朕让你去你就去!”朱祁镇笑道:“王伴伴的本事,朕再清楚不过。
有你在,朕放心。”
“谢陛下恩典!”王振朝朱祁镇重重磕了个头,“奴婢...奴婢必不负圣恩!!”
说罢,便脚步虚浮的走上了高台,看着台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士兵,一股前所未有的骄傲和满足充斥了他的内心。
自己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大权在握,言出法随!
一时间,王振感觉原本伶俐的口舌都有些不听使唤,脸憋得通红,良久才挤出一句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下将士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着喊了起来。
随着喊声越传越远,王振身形突然摇晃了下,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过去。
看着台上快要忘了自己姓什么的王振,朱祁镇笑意渐浓,侧头看向一旁满眼怒火的樊忠,尤其看了眼他手中的金瓜锤,轻声道。
“樊将军?樊将军!”
“啊?啊!微臣在!”
“我记得...你好像也是三朝老臣了。”
“陛下您还记得?!”樊忠瞪大了眼睛。
“你樊家两代忠良,我怎会不记得。”朱祁镇温和道:“一个小小的护卫将军,屈才了。”
“陛...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樊忠有些惊疑不定。
朱祁镇扫了眼樊忠带来的亲卫,又看了眼反应截然不同的众官员将领,才轻声道:“樊忠,可想建功立业?”
樊忠总算灵光了一回,跪地大声道:“臣不求功业,但为陛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好。”朱祁镇默默握住了腰间长剑,看向台上越说越兴奋的王忠,笑道。
“去,砸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