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王禄从屏风背后缓缓转出,他换了一件很寻常的居家长衫,周博低着头没看清楚,还以为是管家,但他还是站起身,王禄却笑眯眯道:“周东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两个月前才见过怎么就忘了我了?”
周博仔细一瞧这才反应过来,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幸亏自己没有无礼,他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小民周博拜见员外郎!”
“行了不必多礼,咱们是旧日相识了。何况你如今可是人人知晓的大商人,不算小民,请坐!”
周博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他坐下来后连忙取出怀中的信递给王禄。
“张官人让我给员外郎送封信,用员外郎表弟的名义......实在有点唐突了。”
“我与张辰本就交好,这没什么!”
王禄笑着摆摆手:“我一直都很关心他的情况,他能写信来,我真的很高兴。”
不过王禄却不急着看信,而是把信放在一旁,又笑眯眯道:“你房州会馆的菜肴确实不错,我看这满朝上下的官吏大多都去你那里光顾过,这短短几个月周东主应该已经赚了不少吧!”
周博心中猛地一跳,半晌才干涩笑道:“只是赚了一点点小钱。”
王禄哈哈笑了起来:“周博啊周博,你可不要误会,我的差事与你并无交集,没有打你钱的主意,相反,以后房州会馆有什么困难,或者遇到什么麻烦,给我说一声,我会全力帮忙,毕竟你是我的老部下,虽然不在官场中,但情谊还是在的。”
周博心中松口气,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员外郎的美意,周博感激不尽!”
王禄淡淡一笑:“你莫要多想,早在竹山时我便看出你周博有些本事,不光我看出来,张辰也看出来了,他昔日可说过不少你的好话。”
周博内心触动,小声嚅嗫道:“两位官人对在下的厚爱,实在难以回报!”
王禄摇了摇头道:“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呵呵,这是张辰昔日教我的,你周东主是商人,应该体会更深。”
周博没有吭声,但他有点明白王禄的意思了,心里也突然起了感慨,昔日的王禄在竹山可是出了名的正直清廉,到了京中似乎心境与做派有些转变了。
王禄笑了笑又继续道:“譬如科举放榜时,高官大臣捉婿,也是为了将来替家族谋利,我与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相交,自然也是一种投资,我帮你其实也是一种投资,就和周东主经营店铺最终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利益一样,但我要的不是钱,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在下有些不明白......”
“上回你房州会馆与矾楼起了争执,最终是不是安然无恙?”
周博脸色一变,他知道王禄说的是什么?上回矾楼仗着有后台,见房州会馆横插一足抢去了不少生意,曾闹得天翻地覆,但最终自己的馆子却安然无恙,原来是王禄暗中替他托住了。周博一时不知该感激还是该叹息。
王禄看出了周博的脸色不对,又淡淡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多想,我曾在房州为官,房州人自然便是我的乡党,都是自家人。”
乡党?一语惊醒周博,他霎时拱手拜道:“员外郎说的是!我说怎么每回京中的房州商人们聚集议事时,都会提及员外郎的名字呢!员外郎自然是自家人。以后但凡员外郎有需,我愿带头出面聚房州商贾之力,仔细为员外郎效命!”
王禄淡淡一笑,却没有回话。
这时,周博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之事,连忙道:“对了员外郎,送信人告诉我,张官人先前去边界巡查时,遭遇两百西贼骑兵包围,险些丧命!员外郎,你看这......”
“还有这种事情?”
王禄眉头一皱,对周博道:“放心,此事我会去好好打听打听。周东主,张辰与你关系不错,同样也是我王禄的好友,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周博起身道:“想必张官人该说的都在信里了,那有劳员外郎多多费心,在下先告辞了!”
“好!不用客气。”
王禄又亲自送他到府门前,嘱咐道:“以后谁敢找你或者房州会馆的麻烦,如果解决不了你大可以来找我,我看谁敢碰我王禄的好友。”
周博心中十分感动,虽然他知道王禄是为了笼络自己,但他还是明白能一名京官摆出如此态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于是他十分诚恳道:“员外郎厚爱,周博感激不尽。”
周博再深施一礼,告辞走了,王禄一直望着他走远,又向他招招手,这才拿着张辰的信快步向书房走去。
府门前的那名仆人吓得面如土色,老爷居然亲自送周博出门,这关系可不简单啊!他默默摸了摸怀中两锭金银,忽然觉得有点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