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该怎么做由官府自己决定,这个就不劳周东主费心了,我们查完情况自然会走,你也不用太着急。”
周博重重哼了一声,不吭声了。
这时,纪达快步走近,附耳对周博低声说了几句,周博连忙回头,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是张辰匆匆赶到了。
张辰走进大堂笑道:“居然惊动了齐少尹和韩推官,看来房州会馆犯的事不小啊!”
张辰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周博这才发现不对劲,修店铺,修小码头这种芝麻小事,居然惊动开封府的第二号和第三号人物登门,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齐鸣和韩忠彦对望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尴尬,张辰一针见血,戳中了问题的实质。
张辰是正六官御史,而齐鸣是从六品,韩忠彦也只是从七品,在张辰面前,他们摆不起官架子,他们只得不情愿地起身行一礼,请张辰坐下。
齐鸣这才干笑一声道:“张御史,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主要是房州会馆有违规行为,至于派谁来,这倒没有明确规定,其实也说明我们重视房州会馆。”
“请问房州会馆有什么违规行为?”张辰快刀斩乱麻,不跟他们啰嗦,直奔主题。
“目前看来主要有两项违规,一是在宅地上修建商铺......”
“这个没有违规!”
不等他们说完,张辰便打断了他们话道:“商铺的定义是要有商业行为,而那里实际上就修了一座高楼和两间院子,共八间屋子,没有厨房、没有客堂,也没有牲畜棚、菜窖这些酒肆饭馆必备的设施,这实际上是将来给房州会馆各位东主商议要事的总部之地,和商铺没有任何关系。”
张辰比周博更厉害,直接拿出了依据,辩得齐鸣和韩忠彦二人哑口无言。
齐鸣硬着头皮点点头道:“好吧!就算这项没有违规,我们可以否认这项举报,但在汴河中擅自修建码头确实违规了,这个不容质疑。”
“既然确认违规,那么该怎么处罚?”张辰直截了当问道。
“按照去年工部颁布新规,责令事主在三日内拆除违建之物,并处于同等工料罚金,如果态度恶劣,拒不接受处罚者,则可拘捕定罪!”
张辰点点头,对周博道:“周兄在明日之内务必拆除小码头,再看看修建小码头花了多少钱,就把同样的钱交给开封府充作罚金,也要在明日完成。”
周博心中佩服张辰的果断,连忙道:“官人放心,我明日一并办好!”
张辰又对两人道:“请问两位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齐鸣和韩忠彦对望一眼,齐鸣呵呵笑道:“不愧是张御史,不到一盏茶就把问题处理妥当了,别的事情暂时没有了。”
在张辰面前,他们不再提偷税漏洞之事,他们对面的可是侍御史,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乱来,是要被御史弹劾的。
“既然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已经严重阻碍交通了,如果虹桥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好吧!撤销查封,我们回去。”
韩忠彦快步走出大堂,对公人们喝令道:“撤销查封,列队回官衙!”
周博也连忙跑去看望他的账房们,这时,齐鸣对张辰低声道:“张御史,我有一言不得不说,人在官场,谁也不敢说自己没有任何把柄,不怕别人来查,所以做事最好要给自己留点余地,张御史,上面有人托我带这句话给你。”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帮家伙是针对自己,而不是房州会馆,张辰冷冷道:“不知上面是指何人?齐少尹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一点。”
“有些话不能明说,张御史今日在查什么案子,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张辰点点头,果然是王珪,自己没有猜错,只有王珪才有那么大的能量动用开封府来查房州会馆。
“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而是含蓄提醒,如果张御史认为是警告,也可以这样想。”
“那好!我也有两句话请齐少尹带回去交差。”
“张御史请说!”
张辰指了指头顶上的金灿灿招牌道:”第一,房州会馆这块牌子是王安石王相公亲笔所书,如果你们一定要砸毁这块牌子,那我也只能如实上报。
试想一想,一群公人乱哄哄拥挤在这里,这块牌子莫名其妙碎了,那后果便是你齐少尹来承担。到时候若你运气好,或许有大人物愿意帮你出头,若是运气不好,你被过河拆桥,那么遭罪的就是你一人。”
齐鸣突然额头见汗,张辰的威胁让他心中开始不安起来,他发现自己今天是有点草率了,竟然忘记了房州会馆背后还有王禄和王安石等人。
“我记住了,还有什么需要下官转告。”
“第二,你去告诉上面之人,让他最好把台面下的事情弄弄清楚,我今日为什么要去查那个案子?”
齐鸣脸色微变,他连忙抱拳行一礼道:“张御史的话我一定带到,我们后会有期!”
“齐少尹走好,我就不送了!”
大群公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封条都撕掉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张辰负手站在大堂的台阶前,满脸冷笑,他还以为王珪有多高明,看来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