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乐春水静静地看着大哥清秋的脸。在他的印象中,大哥的表情从未如此淡然过。
“春水,很抱歉。一直没能以兄长的身份和你好好聊聊……没想到,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了。”
春水看着清秋的脸,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小的时候,自己过分顽劣而被大哥修理时的样子。
那是很多年前了吧?
那时候自己应该还没有多高。而大哥呢?好像也很年轻。
但是,无论春水如何回忆,都想不起大哥当时的样子。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清秋那已经饱经沧桑的脸庞。
面对春水的无言,清秋流露出些许遗憾的神情。刚刚叛军袭击护送队,躺在担架上的他无法躲闪,被一名叛军瞬步近身,在锁结处补了一刀。
这一刀穿透了腹部,距离要害也只有几寸远。
“父母去世的时候,你还小,小到无法自己照顾自己。但是那时,我也只是个普通的灵术院毕业生而已。
多亏了四枫院大人,让我直接进入了二番队。我才总算在护廷队有了一席之地。京乐家族虽然不再像父母健在时那般兴盛,但起码依然能够称得上四枫院家的得力助手。”
清秋顿了顿,干裂的嘴唇紧紧地抿了抿,努力地吞咽几口,缓解了一下咽喉的不适。
春水从木然中醒悟过来,坐直身体左顾右盼,想找到一点能喝的水,给清秋润润喉咙。
这里是死神队士们巡查时稍作休息、躲避风雨的小型哨站。在角落处,恰好有储备的水罐。
春水倒了一小碗水,来到清秋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哥哥掺起,喂他喝了下去。
清秋咽下最后一滴水,满足地吐了口气,看着弟弟的脸,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那时候,你还只是个爱玩的臭小子。今天,已经是个会照顾别人,又能战斗的大人了——我听别人说了你今天战斗的表现很出色,不错……”
春水将水碗放在一边,又将清秋轻轻放平,让他躺得舒服点。面对大哥的夸奖,他微微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清秋抬手,在春水额前轻轻抚过,细声道:
“记得当时,我在队内的工作很繁重。而你在家里又无人照顾,只有仆人天天跟在你身前身后。我虽然惦记你,但是却无能为力。
后来,我获得了晋升,你也略微懂事了一点。然后我们也从瀞灵廷搬到了坛昭居住。
虽然那时候总是骂你,但其实哥哥我心中是很怕的。在其他小贵族眼里,我们就是挡在他们与四枫院家中间的绊脚石。不知道有多少家族盼着能够接近四枫院家。
那时怕你过于顽劣,中了别人的圈套。所以,我总是摆出一副臭脸,骂你不上劲什么的……
好在后来你进了元字塾,又成了灵术院的天才院生。我很高兴,但是苦于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机会和你交心……
那次你被绑架,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但是看到你没有大碍后,还是脱口而出骂了你……
我是怕你太过自满和骄傲。一旦冲动,就会被人抓住机会,对你造成伤害。
这些,你不会恨我吧?”
京乐清秋低声呢喃着,将兄弟俩从前的事情回忆了一遍。狭小的空间里,他虚弱的声音静静地环绕着,话语里充满着对弟弟的不放心。
春水只是静静地看着清秋的脸,听着他说话,不时点点头。
虽然这些过往的画面正在他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出现,但是却总有种十分遥远的感受,仿佛在旁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没过多久,清秋身上的伤口渗血越加严重了,脸色也更加苍白起来。
春水看着逐渐虚弱起来的清秋,心中竟然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这都是假的吧?一定是的。二番队第四席京乐清秋,什么时候会和弟弟如此温柔的讲话……等他康复了,一定会矢口否认曾经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清秋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伸手入怀,缓缓地掏出一个细小的发簪。
发簪上有个风车型的纹样,小巧精致。
“这个发簪,是我和香织的定情信物。”他伸出手去,将发簪向京乐面前递过去。
“香织来自女系氏族的伊势家,那个家族代代只生女儿。为了延续家族血脉,也就只好招入赘婿。
她为了破除那个‘伊势家的赘婿总不长寿’的诅咒,毅然断绝了与家族的联系,嫁入我京乐家。
要知道,当时的京乐家,与神官家族的伊势家,是无法比拟的。为了我们的幸福,香织她真的付出了很多……”
清秋仿佛想起了爱妻的容颜,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我估计我快死了。以后,京乐家的担子就要压到你的肩上了。不用理会分家的那些老顽固,毕竟我们是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