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下山,乔峰但觉嵩山派对己方行踪颇为知悉,途中他数度有意变化行程,敌人却总能赶在前头埋伏。
尤其铸剑谷一役,他发现为首三个黑衣人,在生死关头,竟使出了思过崖石壁上的失传剑法。
虽他们招数似是而非不得其神,可乔峰还是推测,本派弟子里有内奸,泄露了石壁上的武功。
因此上,乔峰让林平之假装袈裟未毁去,好引蛇出洞。
此事只是猜测,他事先便没和师父师娘说知,免得平白见疑众弟子。
这时,乔峰擒下劳德诺,便押着来见师父师娘,尽述经过。
宁中则听说劳德诺是嵩山派卧底,气愤道:
“德诺,师父师娘待你不薄,不想你竟去勾结嵩山派,不利于我派,当真是狼心狗肺!”
劳德诺拜入华山十余年,宁中则的确是诚恳以待,未料他竟是叛徒,这时候心痛之极,流下泪来。
事到如今,劳德诺知道讨饶也无用,干脆仰着头说道:“宁女侠!我拜入华山派门下前,便早已是五岳剑盟左盟主的亲传弟子。
“我并非勾结嵩山派,从一开始,我便是为嵩山派办事!”
对于劳德诺卧底一事,岳不群却并不如何惊讶。
劳德诺带艺投师,投的还是五岳中早日薄西山的华山派,此事本就让人生疑。
以劳德诺的拜入华山前的武功,无论去哪个门派,都大有可为。
又何必来华山派,拜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岳不群为师,只为学几招还比不了他原本武功的华山派基础剑法。
只是,华山派用人之际,岳不群几番查探,又没有查到劳德诺身份可疑的地方。
便收下他,让他做了华山派二弟子,平时让他做一些无关大计的事情,倒也好使。
但岳不群其实对劳德诺一直未完全信赖,派他去福州城打探青城派动静时,还默许亲生女儿岳灵珊跟着他。
这次乔峰下山,若早知是嵩山派假传消息暗地假扮魔教埋伏,岳不群也不会让劳德诺跟着去了。
“师傅师娘,这叛徒如何发落?”乔峰问道。
“冲儿,你觉得怎么处置他?”岳不群夫妇早习惯事事让乔峰出主意。
“便和那‘秃鹰’以及这次擒获的嵩山派弟子一起关起来,届时向天下群豪拆穿嵩山派恶行时,将他们一并问罪。”乔峰道。
岳不群夫妇点头同意,乔峰便押劳德诺下去了。
宁不群担心道:“劳德诺近些天日日看着思过崖石壁上的武功,恐怕也悄悄将各派剑招破法传讯给了嵩山派。”
“师妹无需担忧。”
岳不群劝慰道:“石壁上的剑招图形居多,各派剑招变化繁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照着临摹,也易失魔教十长老刻画时的神韵。
“劳德诺不敢过分张扬,多半还是记忆在心,事后仓促画就后传出给嵩山派,剑法精髓十中不过能得二三。”
宁中则稍稍宽心。
岳不群又道:“更何况,冲儿他每日亲自悉心指导师弟师妹们练剑,又整理改增出许多厉害招法,益处之大,远胜过石壁上的剑法。
“嘿,便是我们两个,乃至恒山派的三位老师太,不也经常和冲儿探讨武学吗?”
听到这里,宁中责心中大定:
“不错,我们华山派最大的凭借,乃是冲儿!
“今日又多亏了他,才能及时清除叛徒。有冲儿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
为避免走漏风声,除几个知情者外,乔峰对外称劳德诺下山办事去了。又假借劳德诺之名,传了几则假讯息到嵩山派,以乱左冷禅耳目。
清理完门户,华山派剩下的都是身世清白,绝对可放心的弟子,恒山派亦上下一心。
两派弟子每日在思过崖上,刻苦习武,又有乔峰指点,进步实快,尤其恒山派弟子怀向嵩山派报仇之心,更是加倍苦练。
这日,恒山三定与乔峰在思过崖上拆解招式,忽有华山派弟子上来禀报:
“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到访,师父师娘请三位师伯和大师兄同去一见。”
恒山派三位老师太虽不知道莫大为何而来,但故交久未见面,都觉欣喜。
来到客厅,岳不群夫妇和莫大都已落座,正自寒暄。
莫大身材瘦长,脸色枯槁,形象甚是落魄。
看见乔峰,莫大开门见山道:“令狐贤侄,你邀我来此,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商议?”
众人这才知道莫大是乔峰邀请到华山派来的。
乔峰亦直说道:“莫师伯,我邀你过来,一则是嵩山派前阵子意图覆灭我华山恒山两派,想给你们衡山派提个醒,提防他嵩山派。恒山派三位老师太在此可证,此事绝非妄言。
“二则华山派思过崖上有前人留下的剑法,其中亦有衡山派剑招。家师诚邀衡山派弟子上去观摩。”
莫大表面上事事不关心,实则洞察秋毫。
对嵩山派邀他衡山派鲁师弟,同赴华山派逼宫岳不群退位一事,他心里门清,对师弟鲁连荣亲近嵩山派,大为不满。只是衡山派第一代师兄弟间派系错综复杂,他不便发作。
再加上嵩山派仗势欺人,公然在衡山脚下衡阳城里屠戮他师弟刘正风一家,削弱衡山派实力用意明显。
因此,乔峰说嵩山派意图覆灭华山、恒山两派,莫大绝无怀疑。
但事关重大,他还是详尽问了恒山三位老师太其中细节。
听完恒山三定讲述,莫大拍桌道:“他奶奶的!嵩山派这群杂种,派人欺负我衡山派在先,又设计暗害你们两派,左冷禅真当他一个人便能只手遮天吗!”
莫大气质本甚超然脱俗,蓦然间口出脏话,难免不伦不类。
但岳不群夫妇和恒山派师太早知他性子随意,不以为怪。
乔峰道:“不错。莫师伯,左冷禅狼子野心,意欲吞并其余四岳,他做五岳派掌门。
“若我们任由他胡作非为,那么嵩山派类似动作,总难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