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安边擦拭头发,边将最近的事简单叙述着,并未如格雷诺耶般脱个精光,坐在刚点燃的壁炉前烤火。
他不想暴露新换的手臂,即便身上的伤口痛得要死。
不得不承认,产婆技术真不错,机械轴的地方虽然进水了,但并未造成任何阻碍,灵活自如。
见识了产婆的技术,他决定,如果有机会,这辈子一定要去俄帝看看。
“能从暴雨激流中活下来,您体质也是够好的。”
“干赏金猎人这一行的,体质不好点,早就死了。”
整个客厅除了壁炉处散发炙热光芒,其余地方一片漆黑。麦考林不停抽动风匣子,奢侈地用上最好的木材,让壁炉内的火在最短时间内燃得更旺。
他家里虽有煤气灯,但从来不用。
他不信任煤气灯这种新兴产品,并早早关闭了阀门,现在就算是想用一下,管道内也根本没有煤气可用。
“既然您还活着,那您明天就得跟我去训练一下贵族礼仪了。”麦考林用毛毯裹住格雷诺耶,“毕竟那个该死的宴会提前到十一月二十九日了。”
“什么?不是跨年夜吗?”
格里安只觉惊愕。
宴会提前了一个月,他甚至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惶恐。
火光在炉膛中跳跃,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中和雷电带来的冷意,伴随柴木燃烧时的淡淡香气,投射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人脸被映照得柔和而温暖,仿佛给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格里安的脸颊微微发红,眉宇间透露出忧愁与安宁,多奇怪,这两种神态竟能同时出现在脸上。
“是这样的,就在前天,佐默庄园那边撤回了跨年夜的宴会邀请,并把时间改成了十一月二十九日,那天是侯爵夫人的生日。并且根据新的情报,这次邀请的范围比之前更广泛,谁知道是为什么呢。我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去找个新人去接近佐默侯爵,结果您还活着,我的工作又少了一个啊!”
“您不觉得奇怪吗,墙花之夜刚发生,佐默侯爵就将宴会时间更改了。”
格里安几乎认定了最近的事相互关联,语气坚定。
他本以为麦考林会反驳他,毕竟后者是警察厅的线人,知道的肯定更多。他甚至准备好了说服对方的说辞,结果,空气中只剩低沉的呼吸音。
这沉默强力有劲,充分说明麦考林也有同样的看法。
至少,有这种倾向。
“那个,”格雷诺耶裹在毛茸茸的毯子里,消瘦的脸颊漏出来,像个躲在米缸中的小老鼠,“那群人在之前也会来。就是在墙花酒馆坍塌之前,他们也会来。”
“嗯?从什么时候开始?”格里安问。
“今年夏天那阵子。每周来一次吧。我记不太清了。我以前在制革厂的时候,他们来得比较频繁,一直,从记事开始。”
“夏天?”麦考林思索,看向格里安,“走私黄金不就是那阵子的事情吗?”
格里安抬起健康的右臂,拍了拍麦考林的肩。“您果然也这么认为,我之前就猜测‘二十三’的疯狂行径与走私黄金有关系。以及您听说过吗,佐默家族在寻找格里安·佐默,恐怕这全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直到现在,他都认为妮卡被佐默家族的人骗了,或者是她伪装得很好,装成被蒙骗的单纯样子,能让人放弃警惕心。
总之,寻找格里安·佐默这事肯定是来自佐默侯爵的授意。
今夜的雨水不大,但雷电异常频繁。
麦考林平日说话的声音很小,为了让人听清,他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都是在扯着嗓子喊。
“您说的这件事我倒没听过,但是我之前听他们聊过,现任佐默侯爵有个女儿,叫什么我忘了,反正就是那个孩子在一个月前离家出走了。等等——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叫莫妮卡·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