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马修才缓过劲来，指着远处还没有上船的货物，重新开始组织语言。

“我们抓住了金并贩卖人口的证据，完全可以将他交给警察，由法律以最公正严明的方式来制裁他。”

“所以，你能保证金并能被判刑，不会被保释出狱？新约市没有死刑，你能保证他不会在几年后大摇大摆地出狱？”

马修无法保证，他只能苦苦哀求。

“至少，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上帝给了我们生命，也给了我们悔改的机会，我们无权剥夺他人忏悔的机会。”

“那么被他杀害的人为什么没有得到机会？而且，你准备投入金钱、耗费多少时间、甚至牺牲多少条命，去换取他悔改的机会？既然一个凶手都能得到这么多，一个受害者应该得到多少补偿？这些东西，你给得起吗？甚至，你有能力给吗？你有资格代表别人给吗？”

蝙蝠怪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句句马修都无法反驳。

“先生也是想当英雄的吧，如果你杀了人，又与这些杀人犯有什么区别？那些本来崇敬你的人，信仰你的人，他们如何再能相信你，他们如何还能依赖你。”

马修这次真的找准了蝙蝠怪人软肋，蝙蝠怪人的眼中掠过一丝落寞。

“如果我成为杀人犯，能够让他们手上不会染血，身上不会流血，为什么我不能当？”

蝙蝠怪人的嘴角一撇，扯出的笑容似乎有一丝复杂难明。

“或者说，你是在暗示我应该收买一个坏人去解决金并，维护这个只有坏人能杀人、好人则维持虚伪的善良的世界？你是在为杀手集团打广告吗？”

“为什么你一定要用夺走别人的生命作为惩罚？为什么要这么极端？”

马修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怆，他的信念竟然如此被对方否定。

“因为命只能用命来偿还，被他夺走了生命的人，一切都成了虚妄，毫无价值，生命以外的任何补偿也毫无意义。”

“可一旦越过那条线，你就没办法回头了，你将陷入无限制以暴制暴的深渊，然后催生出更多的暴力，最终毁灭你的人生。”

“所以，你认为催生出暴力的应该是暴力，而不是肆意掠夺、欺压欺骗的罪恶？促使人们拿起枪的原因是别人有枪，而不是他们得不到公正与正义？”

马修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怪人，这名战士是如此的强大，如同超级英雄一般，这名战士披上了极具个人特色的武装，如同人人敬仰的英雄一般。

但他的内在是不一样的，与马修理解的英雄完全不一样，怪人以自己的逻辑完成了自身行为的闭环解释，为自己的杀戮打造了一个坚定不容动摇的信念。

蝙蝠怪人看着一脸呆滞的马修，发出最后的质问。

“你如此否定好人杀人的理由，将生死裁决权交给那个不杀人的法律。是否意味着，你想要的世界里，好人被杀也不会有公正合理的补偿，坏人杀人如麻也必须长命百岁、颐享天年。受害者若是想要公正，必须先去当一个坏人——这是否就是你的理想世界？”

人们只有做坏人，才能拿到自己渴望的公正，才能保护自己的所爱不会受坏人的迫害。

那样的世界，应该很恐怖吧。

马修陷入了蝙蝠怪人描述的画面里，无法自拔。

他想反驳蝙蝠怪人的观点，告诉他这世界并不是如此冷酷，但某种发自内心的念头正在脑海里发芽，提醒着马修，蝙蝠怪人的话真的没有正确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