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闲话,兄妹二人陷入沉默。
毕竟才第一天见面,难以假装热络。
到底还是景泰帝见的人情世故多,他率先开口问道:“卿安,这些年你在感恩寺过的好吗?”
祝卿安反问道:“皇兄不是派了贴身太监去过了吗,你认为我过得如何?”
景泰帝淡然一笑,果然是个刺头,什么都不肯说。
“陈公公说你们住的院子门口种着小菜,有花有草,还有满院子的药材,想来山上风轻云淡,应是过的不错。”
祝卿安点头应道:“我一直住在山上,最远也就下山赶个集市,虽然不比京都繁华,但那里春日万物勃发、夏日翠绿葱茏、秋日色彩斑斓、冬日白雪皑皑,颜色要比这里绚丽得多。”
景泰帝巡视了一圈屋子,是啊,这里只有红黄紫,哪来的色彩斑斓。
“你觉得我过得如何?”
祝卿安仔细打量起他,周身死气沉沉,眉头还有一道深深的皱痕,说不上有多好。
她委婉的回道:“多思者必心累,心重者必心苦。”
兄妹俩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景泰帝觉得话多的皇妹比安静的皇弟好相处多了,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怕有话不说。
他看了眼龙床说道:“今晚你就睡在这吧。”
祝卿安是典型的有贼心没有贼胆,她立刻回拒:“皇兄,我之前都是说笑的,睡个偏殿就好,哪能真的鸠占鹊巢。”
景泰帝拍了拍她松软的头发,笑着说:“你不鸠占鹊巢,那我该如何替你出气?”
经他这么一说,祝卿安立刻来了精神:“皇兄要怎么帮我出气?”
景泰帝背手站立,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沉声说道:“我只要去永宁宫即可。”
长公主到皇帝宫殿告状,皇帝转身去宠幸别的妃子,还是皇后的对头,这种警告最简单有效。
祝卿安笑的见牙不见眼,她的皇兄还真是个负心汉!
负的理直气壮。
不过她喜欢。
她学起茶馆跑堂说的话:“客官您慢走~”
很少有人这么同景泰帝打趣,他面带笑意的转身离开,行至门口却顿了下来,说了一句:“为兄也是迫于无奈才让你去和亲,不要怪我。”
祝卿安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孔雀东南飞》,“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她尊贵的皇兄是不是被逼她不清楚,但自己却一定是个苦大仇深的大冤种。
“母亲和我说过,宴皇后胸有沟壑,极为仁善,是天下女子的典范。今日见到皇兄,我才敢肯定母亲说的没错,儿子肖母,想来差不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会穿,说好听话总归没错。
景泰帝眉梢下弯,皇妹的眼光不错,小小年纪还挺会看人。
皇后摆不上台面的阴招却为兄妹二人提供了交心的机会,谁说坏心办不了好事,这就是歪打正着。
殿门被关上后,祝卿安颓然靠在墙上。
每句话都是机关算尽,这样的日子太累了,还不如早点让她和亲呢。
不过刚刚皇兄和她说话始终用的是“我”,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拉近关系,但她不反感。
祝卿安生在寺庙,天生就有辨别人心善恶的直觉,静心师太说这是香火缘,老天爷给她的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