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密的寝宫里。
国王正盯着天花板发呆,满脸愁容;房间内的其他人也不敢作声,屏息以待。这个宽敞的寝殿,笼罩着愁云惨淡的氛围。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托勒密终于收回了视线。
他望向那三位股肱之臣,轻声问道。
“诸位觉得,这位洛尔维斯大人,为什么想插手我们的祭祀仪式?”
武将向来不善言辞,但提到信仰,虔诚的阿基拉斯就有满腔的热血。
“陛下,我看此人过于狂妄,竟敢玷污神圣的塞拉皮斯!”
他提议道:“如果把此事宣扬出去,必会激起民愤。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动手,他自会惨死在愤怒的人民手中!”
这番慷慨陈词并没有引发太多的共情。三位听众反而还觉得,武夫的脑子果然直来直去。
作为一个外来民族建立的政权,托勒密王朝在宗教政策上一向开明。
入主埃及以来,他们既没有强迫本地的埃及人改变信仰,也不强求外来的希腊人接受本地神话。
至少在托勒密的观念里,宗教有统治工具的作用。
自己的先祖为了调和矛盾,可以融合捏造出一個新的神;如今为了稳固权力,自己也同样可以创造一种全新的祭祀仪式。
只要名正言顺,理由充分,不强制要求,人民哪会管你这种闲事?
所以托勒密在意的不是这个,赛欧诺斯也清楚这一点。
“阿基拉斯统领,请别激动。洛尔维斯会走向何种结局,陛下并不关心;陛下真正担心的,是他隐藏在背后的深意。”
奈布维塔也有不错的政治嗅觉。
“说得没错,有薛西斯的失败作为警示,想来洛尔维斯不敢有过分之举。陛下,我只担心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点出了托勒密心中所想:“这可能是罗马吞并埃及的一次试探!”
这正是提尔斯来访后,托勒密一直忧心的事情。
本国近段时间政局不稳、动荡不安。在这个节骨眼上,罗马派来一个非正式的外交官员,且宣称是为了私事而来,实在引人怀疑。
“那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
奈布维塔很会揣摩国王的心思。
“陛下,我认为此时不宜与罗马交恶。况且此事是我们理亏在先,如果洛尔维斯回国后大肆宣扬被埃及监视的遭遇,这就真的给了罗马一条开战理由。”
赛欧诺斯却持有不同意见:“奈布维塔大人,你怎么就能确定洛尔维斯真的就是罗马代表呢?”
他对托勒密说道:“陛下,我派人查过他的底。洛尔维斯没有元老院席位,在庞培出征之前,只担任祭司一职。在我们未证实他的来意之前,不宜轻易答应他的过分请求。”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托勒密问道。
“派人彻查。如果他是因为私事,陛下自不必烦恼;如果他背后有罗马的指示,我们再做防备也不迟。”
奈布维塔连忙反对:“赛欧诺斯,你做事太犹豫了。如果陛下因为你的建议耽误了时机,你打算怎么负这个责任?”
“奈布维塔大人,我只是作出了最正确的判断而已。”
“你不会是在故意引导陛下与罗马交恶吧?”
赛欧诺斯冷哼一声:“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奈布维塔瞄了他一眼:“王宫上下谁不知道,你是王后的人啊?”
“你……”
赛欧诺斯一口气没出来,憋得面红耳赤。
“好了。”
托勒密呵斥一声,针锋相对的两人立刻闭上了嘴。
接着,他开始了和稀泥:“赛欧诺斯,你说得有道理。明天洛尔维斯去大图书馆,你也跟随同去吧,务必打探出他的真实意图。”
赛欧诺斯低下头:“遵命。”
托勒密又接着吩咐道:“奈布维塔,明早告知洛尔维斯,我答允他的所有要求。但共同祭祀一事需要商议,邀请他明早来议事厅一叙。”
“陛下万岁。”
“行了,我累了,”托勒密拉上被子,“都退下吧。阿基拉斯留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待众人离开后,阿基拉斯往前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