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爬上山头，凤凰镇，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虽说天色尚早，但赶晨墟的人却挺多。其中大多都是些讨生计的中老年人，他们挑着担子一路叫卖，也有些是守在固定摊位上的。

还有就是，他们几乎都带着自己的孩孙相随而行。

许也走在街道上，望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心中感慨颇多。

而当许也看见一对祖孙正手牵手缓步前行时，旧日种种一下子涌上心头。

“从前，我与奶奶也是这般……唉！”

前世留给许也的念想，并不多。而奶奶，算是他记忆中的最美好的一部分了。

除此之外，也就只剩自己那个发小了。只可惜，在发小九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把这个有些执拗、倔强的女孩永远地带离了许也的身边。

想得出神，许也竟呆立在了街道中央，直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许也这才反应过来。

“小伙子让让，你挡到老婆子我的路了。”

许也转过身来，连忙说了句：“抱歉，老人家。”右手捎了捎后脑，脸上尽显尴尬。

老妇人倒没说其他，只是卖力地推着那辆木制的独轮小推车，其上摊摆着一些刚摘下不久的蔬菜。

不过，许也并没有听到老妇人叫卖，想来应是有自己固定的摊位吧！

让过对方，许也本来打算往另一方向走的。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忽然看到老妇人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

细看之下，许也才注意到，这老妇人的左脚踝内侧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突起。而且，这突起已经畸变到使老妇人不得不以脚踝外拱的方式来走路了。

见此情形，思量再三，许也还是走上前去向老妇人施以援手。虽然方阗长老说过不要过多参与世俗，以免沾染不必要的因果。但此刻，许也却想到了“念头通达”这四个字。

“如果修仙不能顺随本心，那我岂不是又活成了前世的‘牛马’模样……倘若连自己的本心都不敢正视，诸般念头皆不通达，那还算什么修仙！”

想到这一点，许也便少了许多顾虑。且在他看来，自己这算是种的善因，结出来的果总不会坏到哪去。

“老人家，我来帮你吧！”

见许也突然回返上前，老妇人有些吃惊，非亲非故却能对自己施以援手，的确让她意外。

可老妇人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利益可为许也所图的，就权当作是别人可怜她这把老骨头而已。活了这么多年，这一点，老妇人还是能想到的。

然而，相比于“可怜”，许也更多的是“同情”。前者蕴含着施舍的意味在其中，可许也却是诚心实意地想要给予老妇人帮助。

而且，许也甚至有些佩服老妇人身上的这种韧性，这是许也愿意伸出援手的原因之一。

“那就麻烦你了，小伙子。”老妇人轻声道谢。沟壑纵横的沧桑面庞顿时舒展开来，笑的连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接过小推车的扶手，许也跟在老妇人身旁，按照对方所指的方向行进。

考虑到老妇人脚踝有疾，纵使对方脚步迟缓，许也却不曾有任何幽怨情绪。

不多时，在绕过几条街巷后，总算到了老妇人平常所在的摊位。顺手帮老妇人摆好东西后，许也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临走前，许也搀扶着老妇人坐下，他自己则半蹲着。而后手指轻轻一点，一缕极其微弱的金黄色火焰化入老妇人的脚踝突起处。

由于修为的提升，许也对自身灵气和先天之火的操控力自然也随之增强。

起初，老妇人只是隐隐感觉到脚踝处有些发烫，数息之后，热感倏然消失。

许也站起身来，对着老妇人笑了笑。这时，老妇人似乎觉察到了某些异样，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脚踝处畸变严重的那个突起此时已完全消失。

“你…你是仙……”

老妇人情绪有些激动，话还没说完，就见许也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而老妇人自然知道许也的意思，没有再过多言语。

“老人家，就此别过。”许也轻语。

临走前，许也还偷偷地在老妇人脚下的小竹篮里塞了几两银子。

众生皆苦，不论仙凡。

许也知道，自己能为对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话别老妇人，许也沿着街道走着，想要多了解了解这个小镇的市井百态。

数条街道走下来，许也倒是发现，其实修仙世界和现代世界的平凡人，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而受苦的，似乎也永远是这些人——默默讨生活的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