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飞来一只小鸟，停靠在不远处的电线上，时而扑腾一下翅膀，时而踩在电线上蹦来蹦去。夏日的晴天，天空格外的蓝，白云像棉花糖般镶嵌在低矮的天空，像青春般触手可及，却又像理想，遥不可及。

海棠告诉了父亲自己的考试情况，父亲没有吭气，只是坐在院子里抽着烟，靠在金黄的苞谷堆上。海棠就这样一直坐在父亲身旁，她知道，虽然父亲一个大字不识，但他一定是自己的父亲，无论自己飞的再高再远，风筝的线都要在父亲的手里。

过了许久，父亲磕了磕烟袋里的烟灰，对海棠说：“去城里去找你四叔打个商量，他咋说你就咋弄吧。”说完，父亲望了一眼在院子里阴凉处的草席上睡着了的弟弟，重重的抽了一口烟。烟从父亲的嘴里吸进肺里，烟雾从鼻孔吐出，久久不能散去。

四叔家的婶子是县城里一个小学的数学老师，婶子算是全家族最有学问的人了，故而父亲在再三思量后，让海棠前来找四叔商量。

从家里走往四叔家，有十几公里，到四叔家已是晚上。叔叔和婶子在仔细了解完海棠的高考估分情况后，想听听海棠自己的考虑。其实，对于报考志愿，海棠是有着自己的主张的，由于对数学有着挚爱，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偷偷询问班主任老师，中国有哪些数学领域的名校，并暗自有了决定。

海棠毅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四婶沉默了片刻，对海棠说：“海棠，婶子能够明白你的决定，也支持你的决定。根据你平日里的学习情况和这次高考的估分，上这所江浙的名牌大学应该说是很有希望的。”海棠听到这里，心里悬了许久的一块石头感觉终于要落了地。

“可是……”海棠心里的石头却又被四婶嘴里迟疑了许久而蹦出的这两个字悬了起来，似乎自己的命运之舟突然迷失了航向，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可是，江浙地区经济发达，消费水平特别的高，不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四婶望了一眼四叔，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可是还没等话说完，海棠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

“婶子，我可以打工，我可以勤工俭学，我不怕苦，我只要能上这所大学，我一分钱也不给家里要，你跟俺大说说，我不会给家里增加任何负担。”海棠知道，再不说出来，自己这么多年吃尽苦头要换来的理想就将被永远的湮灭。终于无法克制自己。

“孩子，婶子相信你，婶子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只是你娘刚走，你大他身体越来越差，还有，还有你马上要上学的弟弟，还要看病，你大姐这么大年龄了连婚都没结……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婶子建议你报考在江城的师范大学，至于专业，我支持你报考数学专业，毕竟，毕竟江城离咱家近，而且师范大学学费便宜，江城消费也不高，婶子托外地同学打听过，这个学校的数学专业也很不错，等你毕业以后，到咱县城的中学当个数学老师，再嫁个好人家。”四婶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生怕一不小心，哪个字语伤到了海棠的心。

四婶的话音刚刚落地，只见海棠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婶儿，我求你了，我不想去江城上师范，我想去浙大，我真的不怕吃苦，只要我能上，我再苦再累都愿意。你知道吗，我们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他经常给我讲，浙大有很多著名的数学家，只要我努力，就一定能实现我的梦想，婶儿，我要去那里上大学，我还要考研究生。”

四婶一把搂过海棠，紧紧拥在怀里，望着窗外，热泪盈眶。窗外下起了小雨，雨滴打湿了窗户，在玻璃上野蛮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