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岩依旧靠在院子里的墙上,望着大雨瓢泼而下,雨水积攒起来,倒灌到脚底,微微有些泛凉。班主任老师脱下雨衣,浑身已经湿透了大半。夏岩的父亲捏开灯泡开关,昏黄的钨丝一如这个迷惘的年纪,无论电压如何充足,都无法将这漆黑的老屋亮如白昼。
夏岩的父亲一边将班主任老师的雨衣在院子里甩了几下,一边问:“张老师,你咋这么晚来了,还下恁大的大雨。”
“岩他大,我刚拿到学校给我的成绩单,就赶来了。这孩子是块学习的料儿,得复读啊,放弃了就浪费了这块材料啊。这样,我给校长说道说道,按照他平时的成绩,只要他愿意复读,这学费学校就减免了,这事儿包俺身上,恁看咋样。”班主任是个急脾气,也是个耿直的人,一张嘴,便直奔主题。
夏岩的父亲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与其说是在叹气,不如说这位班主任的话道出了自己的心语。只是此刻坐在院子里的夏岩,迷失在了这个夏天的雨季。
“孩子他妈,你看张老师下恁大的雨赶来,饭都没顾上吃,你赶紧去收拾俩菜。”坐在一旁的夏岩母亲赶紧起身,只身往厨房走去。
不一会,桌上便像变魔术一般,摆上了两热一凉三盘小菜。夏岩父亲从里屋的床底下掏出一瓶白酒,用抹布从头到底儿抹了一遍,一边抹一边讲:“张老师,我不会喝酒,所以这酒放了好长时间了,你尝尝,你尝尝看还中不中。来,我给你倒上,你赶紧就着先吃点,垫垫肚子。”
“咦,你咋恁客气,中,中,我自己来。”班主任客气着客气着,便接过酒盅,一饮而尽。酒精顺着口腔流入身体,浑身顿时渐渐热乎了起来。
“夏岩,这恁班主任老师也在这儿,你的路你自己走,你啥打算,你自己说道说道吧。”父亲把夏岩叫了进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大雨浇灭了本该属于这个夏天的梦,浇醒了在这个盛夏的阳光里,靠梦想支撑着的人。
班主任在不喝不喝的推让里,把整整一瓶白酒终于喝干,酒瓶在班主任起身时被不小心踢到,一路叮铃桄榔的向远处奔去。夏岩的父亲借来三轮车,把班主任老师扶上车子,然后穿上雨衣,一呲一滑的踩着脚蹬儿,消失在这个大雨纷飞的夜里。
有时候,有些东西,太过在意,反而会太快失去。当青春终究无法承受梦想的负重时,将会在瞬间垮去,并如此彻底。
从海棠踮起脚尖吻向自己的那个夜晚开始,海棠便已暗自决定,把自己的一生交给眼前的这个人,希望这个吻可以给他自信,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然而,却在南辕北辙里始料未及的压垮了这颗本已不堪重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