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人准备护送元孝进城,张天阳满脸写着拒绝,他不想去,他不想用自己的命去赌,但眼下除了进城,也没有别的选择,唉,钱难挣,屎难吃。
“我的命也是命,怎么着,一将功成万骨枯吗,这还没功成呢,算了算了,就当是为了钱吧。”
张天阳深知改变不了进城的命运,也只能小声嘀咕,发泄心中的不满。
“阳公公,你在说什么呢。”
春姐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当下就不叫阳哥了。
“没什么,春姐,你怕不怕。”
“本来不怕,看见死了一个村的人,我就有点怕了。”
小桃抱紧春姐的胳膊,小女孩死去的那一幕,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害怕但也硬着头皮往前走。
唉,当奴才的,身不由己。
“张天阳,我看你对瘟疫了解挺多的。”
“啊?”
“你用酒消毒,又让我们捂住口鼻,你是不是经历过。”
张天阳想起那年自己一个人在家,经历的那场疫情,是无数基层工作者,无数医护人员在保护着大家。现在?就这个朝代?有那么高尚的人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元孝,元孝已经派人上报朝廷了,万一城里情况复杂,自己应付不来,保不齐脑袋就搬家了。
“这不是还不知道城内情况吗,先了解一下再说。”
陈叔已经派人去“请”县令了。张天阳看着那人咻一下就消失了,不得不说还是以前的人体质好,怪不得陈叔一路上无所畏惧,有这种保镖,自己也不害怕。
“大家先上马车吧,外面风冷,要是先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殿下,奴才和您说几句话。”
张天阳整个身子都靠在暗卫的身上,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怎么了,还不让人听。”
“您看啊,咱们把火把点亮进城,这一路上,可能会遇见很多尸体,很多染病的人,咱们的侍卫身手都不错,但是吓着老钱他们就不好了。”
“我看赵牛也不害怕吧。”
张天阳回头看见赵牛瞪着牛眼睛看来看去,举着火把恨不得挨家挨户看还有没有活人。
“那是牛,那不算人。”
元孝也闻到了尸臭味,他同意张天阳说的,侍卫见过太多血腥的事情,他们不会过于紧张,小桃春姐就不一定了。
“殿下,我也上马车了哈。”
“你难道害怕吗。”
“我不怕,我就是,行动不便。”
...
深夜,元庆批了一下午奏折,准备睡下了,刚躺下就听见刘集华来报。
“陛下,四皇子派人来报,丰阳县出了瘟疫啊陛下。”
“丰阳县?离都城不远,怎么会有瘟疫。”
“四皇子的人说,他们途径丰阳县,已经死了一个村的人了,还没有进城,不知道城内多大情况。现在只能让陛下下令,严查丰阳县进都城的人,担心事态严重。并且...”
“磨磨唧唧的,快说!”
“四殿下说,他就留在丰阳县了,一直到瘟疫彻底消失再继续赶路,希望朝廷能派兵马支援,再派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
元庆只思考了几秒钟。
“传旨下去,朕派四皇子元孝处理丰阳县瘟疫一事,派赵启龙赵将军前去支援,太医院太医,独子的不去,家中支柱的不去,唉。”
“皇上,这太医院的太医,已经知晓此事,李太医,王太医,沈太医已经带着药材和徒弟准备出发了。”
“知道了,老四还需要什么,让他尽管提。”
“皇上,送信的人说,已经用烈酒清洗过衣衫才进的都城,说这是四殿下交代的,您看咱们是不是...”
赵将军带着人连夜出发,军队与元孝自己的车队不同,比元孝的速度更快。
元庆毫无困意,看着张天阳写的信,怒火中烧。
“一村人,竟无一人活下来,丰阳县县令是怎么办事的!”
“皇上息怒。”
贵妃也知道这件事情了,没说什么,只是让宫外的家人多买些药材,府中人多,给大家预防一下。
...
“张天阳,我是不是应该买点酒,我看你用酒洗手,是不是瘟疫怕酒。”
看着元孝兴奋的样子,张天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是酒,这不是酒精,只能说凑合用。
“不是瘟疫怕酒,瘟疫不怕酒,它什么都不怕,用酒只是想让一部分残留在手上的病毒消失,可其实是酒的作用并不大。”
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元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元孝背对着张天阳坐在马车边沉默不语,张天阳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虚的。
“殿下,进城了。”
“嗯。”
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禁闭门窗,能看到微弱的灯光。
马车直奔县衙,县令也已经在押来的路上。
元孝坐在高堂之上,作为元孝的大太监,张天阳忍着疼站在元孝身后,该支愣起来起来的得支愣起来。
“跪下!”
张天阳很贴心,他让侍卫给县令的嘴巴裹上布才带过来。
“四殿下,饶命啊,饶命啊四殿下,我家有老母有儿有女。”
“大人,您说的老母和儿女,已经到了都城了吧。”
张天阳说完就想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一本正经的审人。
“公公,公公这种玩笑开不得啊。”
“都城若有瘟疫,你觉得你,你全家,有几个脑袋够砍得。”
“公公,殿下,殿下,真的没有啊。”
县令跪着朝张天阳爬过来,张天阳往后一闪,他怕,他怕他有瘟疫。
“大胆!”
侍卫用板子押着县令,让他如实交代。
“松阳县虽小,可松阳县是去都城的必经之路,一路上也没有听说过有瘟疫之事。”
县令还在负隅顽抗,一口咬定自己不知。
“听说你的一双儿女文采斐然,尤其是儿子,是状元郎的料子,若沦为奴才,岂不可惜。”
元孝不如张天阳心狠,张天阳一张嘴就是用儿女前程做威胁。
“大人,现在您还说吗。”
“我都招。”
元孝单纯,做不出用家人威胁这种事。
“瘟疫何时开始的。”
“三月前。”
“到底死了多少人。”
“连着杜花村,冯村,还有城里,死了一千六百二十六口人,现在是一千六百二十七口了,小茹应该也死了,她治不了了。”
听着张天阳审问县令,元孝紧紧攥着拳头。
“为何知情不报!”
县令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想当这个县令,我本来只想陪着我儿考试,但是丰阳县这个地方没人愿意来。”
张天阳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大多数人为了谋生,都去了离得比较近的都城,去更近的封城完全没必要,封城不如都城繁华,一样的布匹,在都城买的就比封城贵。
“可你既然来了,就要做好一方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