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时有杨柳依依,垂柳如女子腰肢摇曳扭摆,沿着湖畔一路归来的青衫男人随手一抓便扯下一条柳条枝儿,极长的柳条枝儿在青衫男人手中依旧支撑得挺起。
曾闻三千年长江与钱塘江之处有位剑仙横空出世,一剑斩开河道,自后钱塘江便成了那条更名为广陵江的主流,原先的长江河道则沦为支流。
百年前大黄坪有位年轻剑修,一人围猎数名魔道宗师,最后一个魔道宗师乘舟从这江面极广的广陵江渡口过江,时无泛舟大船,那年轻剑修竟然飞行御剑江湖,最终斩杀魔道宗师。
悠哉游哉大黄坪,
仙路山神鬼高吟。
广陵江水平行路,
三尺青锋剑气近!
青衫男人高声吟诵,想起老头子口中的剑仙风流气概,实在痛快,可惜眼下无酒,否则一定再再痛饮。
青衫男人丝毫不去看那红裙姑娘,而是走下湖畔,撕下那张名叫“王之节”的阴柔小道面皮,掬起一捧清水清洗面孔,那张面皮下的高之节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显坚毅面相,肤色没有那般如面粉白净,稍显露些男子气概。
那花斑大蛇之所以知道高之节真名是因为他有门心眼通的法门,虽然偏门末微,却可查探修为在六境之下,人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甚至是何样身份,从事什么工作。
高之节提前得知,未用化名,这才没有引起大蛇怀疑。
青衫男人双手抚在额间,将额前缕缕碎发捋起,笑着蹲在满眼血丝,咬牙切齿的红裙姑娘面前。
青衫男人嘴角噙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庞,问道:“是我好看还是你相好的好看?”
红裙姑娘自不是那负锏男人的相好,眼下这种情况问这种问题简直是脑袋有病,她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青衫男人,又羞于求饶讲理,只想一心求死。
“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青衫男人好似根本没想听她的回话,只是起身摸了摸脸颊,自言自语道:“一个在乡下草台班子唱戏的模样怎么和我比呢?”
说完,便回车上找出了黄家酒窖中的女儿红,摘取泥封后牛饮一口,一抹嘴角酒渍。
“我叫高之节,盐城剑穗门我会亲自去。”
“告诉那狗屁剑圣,你们门人死在我手上。”
“不过是在我跻身五境之后。”
青衫男人每说一句都会牛饮一口,一口醇酒入喉其实并不烈性,但他喝得太急所以每次都缓很久。
“我确实不是好人,这钱财也来路不正,但若你们因为我豢养邪尸,而要杀我。
“我不答应。”
说完最后一句后,青衫男人即使饮尽酒坛中的好酒,也依旧保持着那扬颈饮酒的姿势。
高之节轻轻凝炼念力注入右手中的柳条枝儿,柳条儿如灵蛇般窜出,紧紧缠绕在红裙姑娘脖颈上,坚韧的柳条枝儿在姑娘细嫩脖间围绕数圈,勒得她面目通红。
其实高之节还有个问题想问她,你笑起来应该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吧?
高之节并不觉得这嘴很大,嘴唇不厚的姑娘这时候笑得出来,而且这些意义不大。
红裙姑娘脖颈青筋被勒得暴起,脸色通红,拼命地垂死挣扎,只是双臂被钳制,后脊背被狠狠踩踏。
夜空下,一道白虹掠出。
青衫男人低头时的余光注意到后那道白虹后,瞳孔蓦然瞪大,转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余音。
“娘咧!剑仙!”
白虹飞掠过后,残留剑气之盛,虽剑锋不指,但却流莹剑气斩断红裙姑娘脖颈间的柳条枝儿,而且不伤皮肉分毫。
十分机警的高之节,见到白虹飞剑,便往一道缩地成寸的方寸符箓中注入法力,远遁而去。
分明瞬间逃出方圆十五丈之外的青衫男人,却被道道剑影交织成的大网封住去路,并非是剑气纵横而成,是一柄一指大小的本命飞剑的飞掠剑身。
一道白袍翩翩“少年”御剑飞行而来,脚尖悬剑不前,衣襟无风自动,有道道白色剑气在白袍下纵横交织。
那似被本命飞剑“雪纵”戏弄的青衫男人注意脚下步步紧逼的飞掠剑锋,每当他踉跄后退一步,便跟进一步,弄得他如同小丑般滑稽可笑。
御剑飞行,本命飞剑,那一样都是大剑仙的风流,反观高之节的以念力驾驭飞剑左道旁道来看,简直是雕虫小技。
那白袍少年轻唤名为“雪纵”的指长飞剑,游离四下后,在少年衣袖间游离,风不吹而衣飘飘,显现道道流转白莹。
至少是六境剑仙,高之节目瞪口呆地吞了吞而含在嘴中的唾沫。
白袍少年声音清冷,表情也很是冷傲,眉宇间的傲气如仙人亲临。
高之节暗中命四只邪尸在地底的邪尸严阵以待,包括那已死在他手中的三境武夫死尸,暗中待命。
白袍少年早已注意这伙剑穗门的江湖武夫,跟随出城后便发现这幕杀人越货金的场面,那红裙姑娘确实是因为碍于同伴的决定才跟来,杀人并非她的本意,比起另外三人算不上是无药可救。
白袍“少年”冷声道:“她并未有杀心,何必非要苦苦相逼,得饶人处且饶人。”
青衫男人冷眼凝视,不敢丝毫松懈,良久后,出声道:“前辈若要救下女子,我也愿意给这面子。”
玉面少年摇摇头,“我想与你讲讲道理,而非要以力欺人。”
高之节有些愕然,刹那间,看见这剑仙手中拿着自己的平安竹牌,迅速凝炼念力,大手作虚抓状,抓来那柄银色短锏,气机攀升,炁场暴涨不止。
白袍剑仙看了看那方才被她以神通“拿”来的翠绿竹简,两块竹牌上还刻分别有“之节”与“持礼”二字,下面还有白玉平安扣。
悬剑凌空的白袍剑仙飘然落地,脚下的佩剑也飞掠长空,归鞘。
“名字很好听,”白袍少年竟白靴点地,若无其事地走向高之节,将平安竹简双手交还与他,“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