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自己文韬武略，天下第一，杀人不眨眼，可碰上这么个狠角色，实在不禁汗颜。

相比较之前的二位奶奶，苦苦哀求，发誓下辈子愿做牛做马；一个用黄金白银，地契瓦屋做报酬来讲，大小姐实在太厚道了！

高之节当时听到秦苏岚的话，只是玩笑道：“那岂不天天都要被我骑？”

恍惚一瞬后，秦苏岚大悟其中真言。她虽已为人母，不再是未出阁黄花大闺女，只是涨红眼眶，紧紧抓住衣角低头不语，不敢起身也不愿离去。

当时面覆陌生面皮的年轻道人只是应声答应，说自己近年不会离开黄石城，若有变故，定当出手。

比起夫人的温糯性子，二奶奶却是个火爆脾气，开不得半点玩笑，二人未做成生意。

至于见过黄大小姐的杀心后，当时化名陈之节的年轻道人每次见着这姑娘都一把掀起蓝布，卷好家伙事举着道幡，扛着桌椅便一溜烟逃走，气得姑娘直跺脚。

也是，这姑娘每次来找他都是赶着在大街上算命时，真要是有心。说一声，道爷去你闺房商议就是，弄得满城都在传黄家大小姐看上了城里新来的算命小道士。

若是按俗世意气，他本该救下这母子四人，可他行此事自愿破境而不留，退回三境，手段实在低微，就算留在四境，也根本无法在蛇妖眼皮子底下，隐藏三个大人一个拥有先天一炁的孩子的气息。

思前想后，高之节不禁感叹前人智慧，怪不得修道练气士都喜欢独居仙山，斩断红尘。如今他优柔寡断，与这三个女人扯上关系，迷失本心，就连和桃子解释都有些心虚。

而他的补救方法就是心虚之处，一来可能是要用这三女养尸，二来是以供自己享受修炼黑水尸棺，这两件高之节也不藏腋，本就是如此。

行走江湖，生死自负。这是高之节以往认定的道理，若是被哪路山上仙人或者武道大宗师看着碍眼，被一只手捏死，他也毫不在乎。

可真当郑三那样的剑修天才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感到自己那般渺小，三境修为不敌一剑之力。可郑三没有杀他，因为道理在他这，杀人抢劫的是剑穗门的蠢货。

她虽然救下了吴仪，可也没觉得他高之节杀吴仪有何过错，只是心存善念，还以宝贝来换吴仪一命。

这时他才醒悟，“行走江湖，生死自负”，是恶人死到临头嘴硬的狗屁话，被他用来安慰自己，定为江湖“规矩”，实在恶心。

他年少时随父亲饱读儒家经典，受儒家思想熏陶，可真正轮到自己依靠这些道理在这个世上立足时，他才发现自己寸步难行，可这是那千百年前的圣人说错了？

他不敢这么想，却也不得不这么想。于是他转头道教礼义，希望找到心中归处，他没找到。

也许那句“不假外求”是他想要的东西，不求郑三得知他的底细后依旧不会看轻厌恶他，不求郑三不杀自己，不求三女原谅，不求黄家枉死的，烧火的，做饭的，丫鬟婆子的原谅。

他修为低微，若是道行如郑三这女子剑仙一般，他便一剑斩杀牛水山蛇妖，一剑劈开虎牙山上的桃林，一剑斩断黄家气运，一剑杀了那作祸一方，为富不仁的黄云生。

面对那幕后操盘百年的老王八蛋，他只需睡卧在城楼上，喝着美酒，瞧着老王八蛋累死累活的赶来，递出一剑后，事了负剑，剑气长存！

这些他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