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余兴正搂着两个容貌秀丽的男女喝酒耍闹,两侧席上还分别坐着两列年轻貌美的男女,不过,打扮却颇为奇特,男的竟都打扮成了女子模样,涂脂抹粉、描眉画目,簪佩钗环堆砌、绫罗绸缎遍身。
而女的则都扮成男子模样,束发金冠,宽袍皂靴,不施粉黛,兼具阴柔英气,有些还颇有雌雄莫辨之姿。
“男女”两两同席,彼此嬉闹,酒果杯碟散落一地,廖余兴眼神迷离又痛快地欣赏着这一切,口水眼泪流出来了都不知道。
听到门口来报,他才回过神儿。
“啧!”廖余兴闭着眼喝下美人喂的酒,醉醺醺地挥挥手,声音沙哑,意兴阑珊地说,“那就截下来吧。”
“是!”
杂役站起来后后退着退下,一直退到门外拐角才敢完全直起身,然后快速跑出督察府。
刚出府门,一步不敢停,匆忙下了台阶。
府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把门口这片地照亮,府外聚集了一堆人,陷在光影交界处,有男有女,衣衫褴褛,看不清面目,精神都很亢奋,嗡嗡嗡地说话,见他过来,一窝蜂围了上去,一个个儿眼睛冒光地看着他。
“大人说截下来!”
“好!!”
众人欢呼雀跃,鬼吼鬼叫,然后一哄而散,很快这块地只剩下一个老汉,年过五旬,头发花白稀疏、弯腰驼背,颤颤巍巍地扑到他身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满脸哀求地问:“小出溜,你可看见我闺女了?她如何了?你给叔透个底,也好让我安心,算叔求你了!”
“我说江叔啊,你就放心吧,小米儿好着呢!跟着督察大人,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的,以后都是好日子,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这还有事,改天再聊啊,我先走了!”
“哎……你先别走……我……”
小出溜,也就是方才前去禀报的杂役没再理他,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江开井伸着的手垂下来,慢慢转过身,看着督察府的高堂广厦碧瓦朱檐,眼中积蓄着愤怒和仇恨,扭曲又满是老茧的手指紧紧蜷缩在黄黑的手掌里,然后转身离开,渐渐走远,消失在远处的夜色和喧哗中。
小岛岸边生长着很多水芹和杂草,方才那些人正从里面把小船拖出来,一共有二十几条,每条船上都有四个人,两个人负责划船,两个人负责攻击和勾船。
前去前方打探的人乘船带领这些船一路分布到他们要攻击的目标附近,这样,无论那船怎么逃,一路上都有他们的人,只要他们沾了火油的箭能射中,让他们乱起来,他们再趁机上船,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
林岁功小心躲开甲板的守夜船工,顺利到达了船尾。
此时他已满头大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疼,扶着船舱壁艰难坐下,全身酸软无力,骨头似乎在嘎吱作响,他几乎无法完全控制自己,那些叶片的存在感很强,即使是现在,它们依然在往他肉里钻,去缠他的骨头。
抬头望去,夜幕下,孤月轮纤尘不染,寒流光无形霜雪。
“也怪不得它们兴奋……我弱了,它们就开始发疯,那就看看,这副身体,到底是谁说得算吧。”
背部挺直,盘腿坐好,手腕无力地搭在凸起的膝盖骨上,去感应月光,吸收月光。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船尾这一角,晶闪的银色光点汇聚成缕,一缕缕融进他的身体,整个人渐渐开始发出微弱而又朦胧的白光,腹部则发出浅绿色的光芒,瘦削的脸颊在光映下有了丰盈感,衬得面白如玉、眉目如画,恍似仙人。
光洁的额头上泌出层层细汗,两条乌黑的剑眉如水洗一般,眼睛陷在眼窝的阴影里看不真切,鼻翼不住翕动,淡粉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全身压抑着颤抖。
那些叶子经过几个月的“攻伐”,已经在他身体里有了根深蒂固取而代之的迹象,侵入皮肉、钻入关节,下一步估计就是敲骨吸髓了……
他正在用肚脐下的转道淬炼的月光去吸引它们,一开始他想直接用意念命令它们撤走,可根本不听他的,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这几个月他没有练习,肚脐下的月光精华还是一寸大小,月光精华的纯度似乎降低了不少,可能是用在平时叶子的消耗上了吧。
一遍遍“冲刷”那一寸小塘,里面的月光精华光芒大盛,还缓缓循环流动起来,他不禁露出笑意。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又找回了之前的感觉,可就在此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还有箭矢破空的声音!
他一时间方寸大乱,想站起来,但是,因为叶片不安分,有的撤走,有的乱窜,让他的动作更加顾首不顾尾,狼狈地靠坐在地上,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