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嘶哑,这大男人的眼眶边,竟有几滴泪水无声地流下,“被两个人压在身下的果果拼了命地喊不要,可火把还是扔了出去……就因为看见这个,她不顾一切地从那两个人手里挣脱,往前面那个人扑去,而我,眼睁睁地看着后面的人拿出了枪……”
台下群众沉默着,没人说出一句话来。
“子弹就那样轻易地穿透了她的胸膛,果果就在我的面前倒下,然后你猜我看见了什么?”老薛正视着台下的人,质问道。
“是血……”他握紧拳头压着声音说,然后用充满力度的感情喊出了下一句话:“是血啊!红色的血啊!……那就是我们口中的万恶身体里所流淌着的东西,它的颜色跟我们一样是红色的啊!”
“难道我们从来就不知道吗?”他有些自嘲地问。
老薛深吸两口气,继续铿锵有力地说:“我们所杀害的每一个邪恶存在、传播瘟疫的源头,其实都只是活生生的人而已啊……她们跟你们一样,会哭,会笑,会肚子饿,到底是什么蒙蔽了我们的眼睛?快点睁开看看啊!她们躲在角落里因为寒冷而发抖的样子,跟最初一无所有的自己不是一模一样的吗!”他大喊着。
“我们与她们之间的距离、差别,真的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吗?”老薛把语调降了下来,一字一句道:“我们只是因为有贤者带领着前进而已,难道这就让我们看不清自己是谁了吗?我们都是从动乱中挣扎逃脱的平凡人,因为深知和平与安宁的意义,所以我们才想要平息人类之间的纷争……可那就够了吗?对外族挑起战争,难道就是可以被允许的吗?就不会再有人平白无故地牺牲了吗?就不会再有人,承担悲伤了吗……?”
“倘若这世上,仅有人类存活的那一天当真到来,面对这样的世界,面对这样空旷的世界,我们又真的笑得出来吗……到了那一天,看着你手上沾满的鲜血,你真的还敢说自己,能忘记杀戮,去真心实意地爱自己的家人吗……我怕啊,我是真的怕啊,用恐惧回以恐惧,我们终将变成自己惧怕的那个样子……所以我怕明天照着镜子,看见里面的自己,长出了獠牙啊……”
“威兰的人们啊。”他带着自己所有的真诚说,“就一次……也许就一次就好,伸出你们的手,与身边之人相握,闭上你们的眼睛,在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以后,也许你终究能够明白,跟种族身份无关,只要愿意相互依偎,你们的心,就始终是温暖的,不是吗?”
老薛放下了话筒,再次对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